「巨流濺石駕空谷,仰望斯須突起粟。」(【宋】謝枋德:《書林十景》)
一個人、一本書、一生一世。文學與人生同構,覆蓋整個人生。
拂卷展開案頭那書頁,一張位於寶島臺灣(Taiwan)南端啞口海(Dumb Mouth Sea)之照片(題圖)驀然躍入眼簾。照片下圖注謂:「太平洋波濤洶湧至此,音滅聲消。」
《巨流河》,這部「用詩的真理(the poetic justice)」書寫之文本,一位兩鬢斑白之耆宿賢者在「序言」中,以悲憫與溫情之文筆,娓娓道來:「這本書寫的是一個並未遠去的時代,關於兩代人從『巨流河』落到『啞口海』的故事。……書寫前,我跟著父母的靈魂作了一趟返鄉之旅,獨自坐在大連海岸,望向我紮根的島嶼……。」
齊邦媛在《巨流河》中,字裡行間無不彰顯著對不同生命極度尊重與關懷。其之一生,以文學撫摸著世界,並以文學作為其一生之皈依(convert),儼如「巨流濺石駕空谷」。而空谷傳音,愈見空谷。猶若給人以一雙文學之眼睛,歡喜地「仰望」變幻無窮之雲夢,去思想。而其那雙詩者之眼睛,則多愁善感。在哀傷、悲憫中,在懷疑、落寞中,有一種姗姗而來之自信,將曆史之碎片縫綴起來,讓時下之人們有了些許尋常經驗觸手可及之細節,一如「滄海一粟」,有種曆史之熱度和痛感。
其實,人們讀詩、寫詩,並不是因爲牠們好玩,而是因爲你我皆為人類的一份子,而人類本身,則為充滿激情的。而人之一些崇高追求,足以支撐人之一生。但詩歌、美麗、浪漫、愛情,這些才為人們「活著」之意義所在。
在「巨流河」中,散軼著許多經典之詩句,乃為齊邦媛用藝術之眼眸,所見之世界(World);乃為其以悲天憫人之情懷,感悟之生命(Life),乃為其於大師們光耀下之光陰(Time)。
O World!O Life!O time!
——by P.B. "A Lament,1821 "
此所謂,巨流詩行,細水流長。
籍此,將齊邦媛在《巨流河》中所涉對其影響之詩章整理彙編於此。其不失為學習中外文學之友可借鑒之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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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邦媛《巨流河》中所涉詩章引薦:。
●《詩經(The Book of Poetry )》
此為中國第一部詩歌總集,收入自西周初年至春秋中葉五佰多年的詩歌 311 篇。先秦稱之爲《詩》,或取其整數稱《詩三佰》。齊邦媛之名,「源出《詩經?君子偕老》:『子之清揚,揚且之顔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踏莎行(Treading On Grass: At an inn of Chen - Zhou,1097)》
此為北宋婉約派詞人秦少遊(本名「秦觀」,1049 - 1100)因黨閥之爭 1097 年流放謫居郴州時所寫的一闋最悲哀詞。其從悲哀中開拓出一種意境,為他獨特的成就。傳統的讀詞中,注意形象與情意的結合,情中生景,景中生情,給讀者以更直接更鮮明的感動興發的力量。這種形象和情意,皆為現實的。以故,此詞詞情兼勝,深情綿貌,意境淒婉。自宋以來,膾炙人口,傳誦不衰,成為仟古絕唱。齊邦媛在《巨流河》中回想流亡時,為之寫道:「秦少遊《踏莎行》:『郴江幸自繞郴山,爲誰流下潇湘去』詞句後,至今每逢想起,仍是熱淚盈眶。」
●《金色面具(Mental Prayer,1962)》
此為現代詩人覃子豪(Qin Zi - hao,原名覃基,1912 - 1963,臺灣詩人,詩歌評論家)之一篇代表作。《巨流河》中,齊邦媛將其一生自況,引述覃詩,為:「活得如此愉悅,如此苦惱,如此奇特。」
●《眼淚,無由的眼淚》(Tears,Idle Tears,1847 )》
此為英國抒情詩人丁尼蓀(Alfred Tennyson,1809 - 1892)在 1847 年訪問在蒙默思郡丁登寺(Tintern Abbey,Monmouthshire)遺址時的感懷,收錄於其長詩《公主(The Princess,1847)》中。其說,這座被遺棄在 1536 年的脩道院為「充滿著我過去的回憶(full for me of its bygone memories)」。而這首詩,則為關於「過去的激情,瞬間的堅守(the passion of the past, the abiding in the transient)」。此為丁尼蓀具有維吉爾(Virgilian)風格之代表作。難怪齊邦媛在《巨流河》中回憶說:「今日想來,令我們這幾個十七、八歲中學生驚喜得如天外綸音的詩句,如寫少女眼淚的『流著沒有名字的悲傷』……。中國詩詞裡,當然也有如此意境,但新詩文字的表現清新脫俗,在那艱困閉塞的時代,對我們來說如同天籟。」
●《夢江南(Dreaming of the South)》
此為晚唐文學家皇甫松(Huangfu Song,名嵩,字子奇,800 - 888,與其父唐工部郎中皇甫湜文學並稱),工詩詞,尤擅竹枝小令。能自制新聲。著作有詩詞、小說等,詞最爲著稱,在晚唐詞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和影響,《花間集》錄其詞十二首,《夢江南》二首等。《夢江南》堪稱爲清新隽永,頗富詩情畫意的佳作。其中《夢江南?蘭燼落》,尤為著名。詞曰:「蘭燼落,屏上暗紅蕉。閑夢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瀟瀟。人語驛邊橋。」("The candle dying out, dimming the cannas on the screen. I dream of South where plums ripe amidst green, A flute tune from a boat gainst the night sough.Voices by Post Bridge are heard now. ")王國維稱之:「情味深長,在樂天(白居易)、夢得(劉禹錫)之上也。」兩首《夢江南》,同爲夢境,作法亦相同。純以賦體鋪敘,一往俊爽。
●《露西組詩(Lucy Poemsr,1799)》
此為英國詩人威廉?華茲華斯(William Wordsworth,1770 - 1850)旅居德國北部時,在嚴寒的哈爾茨森林(National park Harz),懷戀故國,思唸故人,便寫給一個居住在蘇格蘭山區(Scottish Highlands)那名叫露茜(Lucy)的鄉村女孩,並以「露西」爲題的五首小詩彙集而成的組詩。包括《我曾體驗過奇異的激情》("Lucy I: Strange Fits of Passion have I Known ")、《她獨居在人迹罕至的路旁》("Lucy II: She Dwelt Among the Untrodden Ways ")、《我在陌生人中旅行》("Lucy III: I Travelled among Unknown Men ")、《三年之久她在陽光雨露中成長 》("Lucy IV: Three Years She Grew in Sun and Shower ")和 《彼時,幽暗遮蔽我心》("Lucy V: A Slumber Did My Spirit Seal "),其風格一致而內容迥異。「那幽雅靜美的少女露西是誰,至今兩佰年無人確定,但他爲追憶這早夭的十八歲情人所寫的五首小詩,卻是英國文學史的瑰寶,平實簡樸的深情至今少有人超越。最後一首《彼時,幽暗遮蔽我心》("A Slumber Did My Spirit Seal ")是我六十年來療傷止痛最好的良藥之一。……組詩第三首《我在陌生人中旅行》("I Travelled among Unknown Men "),詩人說,我再也不離開英國了,因爲露西最後看到的是英國的綠野——這對當時愛國高於一切的我,是最美最有力的愛國情詩了。」齊邦媛在《巨流河》中,如此評說著。
●《孤獨的收割者(The Solitary Reaper,1805)》
此為英國「湖畔詩人」("the Lake Poets ")華茲華斯以自然(Nature)與人生(Left)關係爲主題的詩章,文筆樸素清新, 自然流暢,一反新古典主義(Neoclassicism)平板、典雅的風格,開創了新鮮活潑的浪漫主義(Romanticism)詩風,寄托著自我反觀和對人生的哲學思考。「看,一個孤獨的高原姑娘,在遠遠的田野間收割,一邊收割一邊獨自歌唱,請你站住!或者悄悄地走過!」("Behod her, single in the field,Yon solitary Highland Lass! Reaping and singing by herself; Stop here, or gently pass! ")朱光潛老師當年授英詩課講到這首詩時,「說,她歌聲漸遠時,令人聯想唐人錢起(Qian Qi,ac. 710 - ac. 782,字仲文,今浙江湖州人。詩風清奇,與郎士元、司空曙、李益、李端、盧綸、李嘉右等稱「大曆十才子」)詩,『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的餘韻。」(齊邦媛:《巨流河》)
●《省試湘靈鼓瑟(Of the provincial exam, Xiang Goddess’s Harp,751)》
此為唐代詩人錢起在唐玄宗天寶十年(751)參與禮部考試(即「省試」)時之試貼詩。當年省試內容主要是詩賦。《全唐詩》內收入當年參與考試並登第之五人《湘靈鼓瑟》律詩,以錢起這闕詩文最爲著名。而錢起的詩中,又以「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The harp’s music dies, the player missing, watet have only a few green mountain. ")這兩句最爲精彩。錢起於詩文中運用豐富想象力,以一個旁聽者之角度來描寫湘水女神鼓瑟之故事。曰:湘靈彈奏之曲調,清怨悲涼,使蒼梧山都感動得如怨如慕,使水邊白芝花也散發芳香,直到曲終聲寂,卻仍不見鼓瑟之人,所見之隻有湘水上之幾座青山。而這兩句為全詩之結句,巧妙就在於描寫湘靈鼓瑟,戛然而止,使之引起讀者無限想象:在綠水青山之間,仿佛見到一個剛放下樂器,悠然遠去之神女形象,湘靈鼓瑟的樂聲,在遼闊的湘水上空回蕩,瞬間煙消雲散。營造了隻聞其聲,不見伊人之惆悵迷離。「不見」而恍若有「見」,蘊含著無窮之意味。「這就是中國詩歌文學的淒清寂寞,朱光潛老師在英詩課上談過。」(齊邦媛:《巨流河》)
●《瑪格麗特的悲苦(The Affliction of Margaret,1799 )》
此為英國傑出浪漫主義詩人華茲華斯的一首長詩。詩文中,其細致地描寫了一位母親對流入城市七年無音訊的遠方獨子的懷念。隨著時間的流逝,母親隻能不斷的呼喚兒子的歸來。慈母的思念、悲傷、淒涼和痛苦,透過母親的一聲聲呼喊,敲打著每一個讀者的心。當年,在英詩課上「朱光潛老師讀到 "the fowls of heaven have wings, ... chains tie us down by land and sea."(天上的鳥兒有翅膀 ,鏈緊我們的是大地和海洋),說中國古詩有相似的「風雲有鳥路,江漢限無梁」之句,此時竟然語帶哽咽,稍微停頓又繼續唸下去,唸到最後幾行: "If any chance to heave a sign,"(若有人爲我歎息,) "they pity me,and not my grief. "(他們憐憫的是我,不是我的悲苦。)老師取下了眼鏡,眼淚流下雙頰,突然把書闔上,快步走出教室,留下滿室愕然,卻無人開口說話。也許,在那樣一個艱困的時代,坦率表現感情是一件奢侈的事,對於仍然崇拜偶的大學三年級學生來說,這是一件難於評論的意外,甚至是感到榮幸的事,能看到文學名師至情的眼淚。」(齊邦媛:《巨流河》)
●《至京邑贈西府同僚(TiaoTo the capital to related colleagues,493)》
此為南北朝齊國著名詩人謝朓(Xie Tiao,字「玄暉」,464 - 499,並善辭賦和散文,世稱「謝宣城」)於齊武帝永明十一年(493)秋,從荊州隨王府被召回下都建業時所寫之「五言詩」。采用比興、比喻等手法,詩文寫沿途所見之景和內心感受。以「風雲有鳥路,江漢限無梁。」("The wind and cloud has flight of birds, While the Jianghan near but not man. ")等詩句來抒發憂憤交聚的心情,表達了對西府同僚和隨王的留戀之情,同時透露出對奉召回京的疑懼和對前途的深重憂心。其使融情於景,語言精美、音韻和諧, 風格秀逸,完全擺脫了「玄言詩」("Metaphysical Poetry ")的影響, 體現了「永明體」("Yong - ming Style ")詩歌的特點,爲當時人所愛重。
●《莎士比亞十四行詩(The Sonnets by William Shakespeare,1591- 1598)》
此為英國文藝複興時期偉大的戲劇家和詩人威廉?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1564 - 1616)於英詩史上璀璨的明珠。其 154 首「十四行詩」("Sonnet "),每首自成一體,但循著一條主線,即友誼和愛情關係的變化和發展形成一個有機整體,常常在最後一副對句中點明題意。無論在體例,還是內容上,都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熱情地謳歌了友誼和愛,青春和美;感情充沛,思想深邃,節奏鮮明,辭采優美;就其藝術力量和意象的豐富而言,足以和其之戲劇媲美。其詩雲:「你說,『在我這雙深陷的眼眶裡,是貪婪的羞恥,和無益的頌揚。』」("To say within thine own deep sunken eyes,Were an all - eating shame, and thriftless praise. ")齊邦媛在《巨流河》中,讚歎其為「知性」("Verstand ")。
●《奧茲曼迪斯(Ozymandias,1817)》
此為英國傑出浪漫主義(Romanticism)詩人珀西?比希?雪萊(Percy Bysshe Shelley,1792 - 1822)於 1817 年,即詩人因受政治迫害被迫離開英格蘭前一年所寫之「十四行詩」。乃關於古埃及君王奧茲曼迪斯(Ozymandias)的傲慢與滅亡,來暗喻警示當時當權者傲慢的著名抒情詩。詩中,以奧茲曼迪斯來指代「萬王之王」("King of Kings "),通過詞語的隱喻意義,顛覆了奧茲曼迪斯;同時暗示了「藝術消解曆史」這一思想。從中流露著詩人的政治觀點、反映了其之藝術觀,並體現了詩人的寫作風格。最後兩行,齊邦媛在《巨流河》中,寫道:「威武的埃及君王毀裂的頭像半掩埋在風沙裡," boundless and bare, the lone and level sand, stretch far away "(寂寞與荒涼,無邊地伸向遠方的黃沙)。 」令人回味無窮。而「朱老師引證說,這就是人間仟年隻是天上隔宿之意,中國文學中甚多此等名句,但是你聽聽這,"boundless " 和 " bare " 聲音之重," lone and level ",聲音之輕,可見另一種語言,不同的感覺之美。」
●《西風頌(Ode to the West Wind,1819)》
此為英國民主詩人雪萊之傳世之作。全詩共五節,每節十四行,由四個三行的詩節和一個雙行偶句組成。寫於 1819 年一個秋日的午後。正好在意大利佛羅倫薩(Florence)附近阿諾河(Arno)畔一片樹林裡散步的詩人,當時風起雲湧,一場狂風暴雨即將襲來。自然界的閃電雷鳴使詩人聯想到了人世間的疾風驟雨,其創作的欲望亦隨即被喚起。即奮筆疾書,譜寫了不朽的抒情短詩《西風頌》,籍用了樹林中的殘葉、天空中的密雲、大海上的狂浪,在西風中抒發了心中強烈的感情。「老師說,中國自有白話文學以來,人人引誦它的名句:『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The trumpet of a prophecy! O Wind,If Winter comes, can Spring be far behind? ")已到了令人厭倦的浮泛地步。雪萊的頌歌想要歌頌的一壹種狂野的精神,是青春生命的靈感,是摧枯拉朽的震懾力量。全詩以五段十四行詩合成,七十行必須一氣讀完,天象的四季循環,人心內在的悸動,節節相扣才見浪漫詩思的宏偉感人力量。……這是我第一次真正地看到了西方詩中的意象,一生受用不盡。」(齊邦媛:《巨流河》)
●《江城子(To the tune "Rivertown man ",1075)》
此為宋朝詩人蘇東坡(Su Dong - po,原名蘇軾,1037 - 1101,北宋中期的文壇領袖,文學巨匠,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悼亡詞——《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Dreaming of My Deceased Wife on the Night of the 20th Day of the 1st Moon ")。宋仁宗至和元年(1054),十九歲的蘇軾與同郡其師王方十五歲的女兒王弗(1039 - 1065)結婚,嗣後出蜀入仕。至宋仁宗嘉佑二年(1057)中進士,官至翰林學士、知制誥、禮部尚書。夫妻琴瑟調和,甘苦與共。十年後的治平二年(1065)五月丁亥,趙郡蘇軾之妻王氏,卒於京師。王弗亡故,歸葬於家鄉的祖瑩。這首詞為宋神宗熙甯八年(1075)正月廿日夜晚,蘇軾在密州(今山東諸城,其時蘇東坡任密州知州,年已四十)一次夢見王弗後,寫下這闕「有聲當徹天,有淚當徹泉」(陳師道語)的悼亡詞。已距王弗之卒,又是十年了。作者結合自己十年來政治生涯中的不幸遭遇和無限感慨,形象地反映出對亡妻永難忘懷的真摯情感和深沈的憶唸。生者與死者雖然幽明永隔,感情的紐帶卻結而不解,始終存在。「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Ten years parted, one living, one dead; Not thinking too much,But how can I ever forget... ")兩句,看來平常,卻出自肺腑,十分誠摯。時年。顛沛流離至四川的齊邦媛,觸景傷情地在《巨流河》中,寫道:「車子駛出眉山縣界的時候我頭腦才清楚,眉山,眉山……這不是蘇東坡的故鄉嗎!……在那樣戲劇性的情境,我曾落腳在蘇東坡詩詞中鄉愁所系之鄉,但全然不知是否是明月夜,更夢不到短松崗,連三蘇祠堂都無緣一瞥。那時也想,既在岷峨區域上學,再去不難。在當年,這其實是很難的事。年輕女子想望旅行,都是奢侈的。」
●《印度小夜曲(The Indian Serenade,1818)》
此為英國著名詩人雪萊的一首富有激情著名的抒情詩。「小夜曲」("Serenade ")為源於歐洲中世紀騎士文學的一種愛情歌曲,乃為戀愛中的男子在夜晚給心上人窗下吟唱的傾述衷腸的情歌。這首詩以小夜曲(Serenaden)爲名,自然亦為一支獻給愛人的情歌。設想當我們愛上某個人時,對他(她)必是日思夜想的,我們想著他(她)而入睡,我們也從想著他(她)的夢境中醒來。雪萊亦如此,但他對她的愛卻比任何人都來得強烈,甚至不惜心爲之碎裂。而這首詩,被很多評論家認爲為雪萊創作的最優美的愛情詩。「所有初讀雪萊詩的年輕人都會被他奔放的熱情所『沖激』吧,愛情和死亡的預感常在一行詩中以三個驚歎號的形式出現,那種坦白單純的喊叫是我在中國詩詞中沒有讀過的,如《印度小夜曲》(P.B. " The Indian Serenade ")中的," I die!I faint!I failed ",(我死了……我昏了!我敗了!)。」(齊邦媛:《巨流河》)
●《哀歌(A Lament,1821)》
此為英國文學史上最有才華的抒情詩人雪萊深埋心中之輓歌,雖然此詩創作於生命彌留之際,並非簡單的對於生命即將逝去的傷感。「啊,世界……啊,人生!啊,光陰!」憂傷的旋律,嘶啞的歌聲,訴說著寂寞和逝去,以喚醒傷痛。當詩文首句之中那世界(World)、生命(Life)、時間(Time)三個抽象語象並列而出之時,這一首短詩已蘊含了巨大的時間,空間的神秘、奧妙。光陰流轉,曆史滄桑的融入,讓人有一種悲涼沈鬱縈回。冥冥之中,宛若與古老中國唐朝另一詩人的感歎:「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唸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陳子昂:《登幽州台歌》)而遙相呼應。於是,人類一種共通的情緒——面對生命背景下的無奈與孤獨,便成爲詩中隱約的色彩。難怪其時身處患境中在齊邦媛,一如在《巨流河》中,所記載:「我那青春苦悶心情的最高共鳴是他那首詩《哀歌》(P.B. "A Lament,1821 " )首句:" O World!O Life!O time!",(「啊,世界……啊,人生!啊,光陰!」後來的版本刪去驚歎號)簡直就是我喊不出來的郁悶。我所掂念的不僅是一個人的生死,而是感覺他的生死與世界、人生、日夜運轉的時間都息息相關。我們這麽年輕,卻被深深卷人這麽廣大且似乎沒有止境的戰爭裡!朱老師說,這詩不算太好的詩,但有雪萊本色。青年人爲情所困,想突破牢籠而如喊叫。」
●《沮喪(Stanzas Written in Dejection - December near Naples,1818)》
此為英國著名詩人雪萊於 1918 年 12 月在意大利那不勒斯(Naples)附近憂鬱時所寫的詩章。「那首自怨自艾,充滿悔憾的《沮喪》("Stanzas Written in Dejection - December near Naples,1818 " ),此詩,亦因他相當正確地預言了自己溺海死亡,而令後世珍惜。……這首《沮喪》,牠的第三節有一行貼切地說出我那時無從訴說的心情:『沒有內在的平靜,沒有外在的甯謐。』("Nor peace within nor calm around.")。」(齊邦媛:《巨流河》)
●《愛字常被褻瀆(One Word is Too Often Profaned,1821)》
此為英國浪漫主義詩人雪萊的一首著名的愛情詩,亦為詩人之「愛的哲學」。其極力主張自由,不僅在政治上,而且在男女之愛那愛情上。雪萊認爲愛情是從人的天性中自然流露出來的某種純潔的、柔嫩的情感,崇高而神聖。就像飛蛾對星星的期盼、黑暗對光明的向往、痛苦中對美好未來的追求壹樣,是天地間自然而然産生的。這種情感壹旦夾雜世俗生活中的庸俗觀念,就會被扭曲、被亵犢。此與柏拉圖(Plato)哲學思想有關。實際情況也的確如此,人們基于世俗的考慮,這種高潔的東西經常被輕蔑、被亵犢,以至于追求純潔愛情的希望幾乎與絕望相等。看來,不僅從我們現在從周圍的現實看是如此,在雪萊時代的英國,也是如此。可以說「愛情之難,難於上青天」。正如詩人在詩文中,所誦:「有一種情感總是錯誤地遭到蔑視,你不該狠下心,再去蔑視牠……」("One feeling too falsely disdained,For thee to disdain it...")
●《雲雀之歌(To a Skylark,1820)》
此為英國浪漫主義詩人雪萊的著名抒情詩篇,其語言明朗,清新,結構嚴謹,蓄意深刻。雪萊設想自己是日夜飛翔的天使、飄浮藍空的雲朵、翺翔太空的雲雀,乃至深秋季節的西風,為新世界理想的傳播者、歌頌者、號召者。其以美麗的語言、豐富的想象描繪了這個人人享有自由幸福的新世界的絢麗畫面。根據雪萊夫人回憶,1820 年 7 月,「一個美麗的夏日傍晚,當我們正沿著鄉間小路在流螢閃爍的跳金娘灌木籬笆之間散步,忽然聽到了雲雀轉鳴,他有感而寫了一首詩歌,那是他最美麗的詩篇之一。」在詩人的筆下,雲雀是歡樂、光明。這些對於流離於異鄉的齊邦媛來說,「……看到牠的意象,把心栓系其上,自此之後終生不能拔除。……深深感到人生所有『不同』都可由《雲雀之歌》的歡愉……找到起點。命運、性格、才華,人生現實,亦環環相扣。雪萊那不羈的靈魂,一面高飛一面歌唱,似星光銀亮與明月的萬頃光華,像甘霖,像流螢,像春日急雨灑上大地,而我們在人間,總是瞻前顧後。在真心的笑時,也隱含著某種痛苦。詩人說:『我若能得你歌中一半的歡愉,必能使世人傾聽!』("Teach me half the gladness , ... The world should listen then ! ")」(齊邦媛:《巨流河》)。
●《夜鶯頌(Ode to a Nightingale ,1819)》
此為英國浪漫主義詩人約翰?濟慈(John Keats,1795 - 1821)的代表作,寫於 1819 年 5 月。當時這位才華橫溢的年輕人身患肺癆,且病人膏盲,同時詩人還處於和範妮?布勞恩小姐(Miss Fanny Brawne)的熱戀中。但他仍嘔心瀝血、筆耕不停。正如詩人自己所說,常常想的兩件事,便為愛情的甜蜜和自己死去的時間。在這樣的情況下,詩人情緒激昂,心中充滿著悲憤和對生命的渴望。在一個深沈的夜晚,詩人坐在濃密的樹枝下沈思,忽然聽到夜莺引吭高歌,使他萬感交集,神往不已。他急忙奔進屋去,提筆一氣呵成地寫下了這首 8 節 80 多行的瀕死者的絕唱。齊邦媛在《巨流河》中,寫道:「濟慈八歲時父親墜馬死,十四歲時母親肺病死,二十四歲時,在病中的弟弟病榻旁,面對漸逝的生命,悲傷無助,嘗試在藝術中尋求逃離人生之苦,遂構思此詩。在溫柔之夜聽夜鶯之歌,如飲鳩毒而沈迷,如嚐美酒而陶醉,然而夜鶯必不知道人間疾苦:"Here, where men sit and hear each other groan. "(這裡,我們對坐悲歎的世界。)詩人坐在花果樹叢,『在暗黑的濃鬱芳香中傾聽,在夜鶯傾瀉心靈歡欣的歌聲中,迎向富足的死亡,化爲草泥。』(Still wouldst thou sing, and I have ears in vain - To thy high requiem become a sod.)閱讀和背誦這首《夜鶯頌》,都不是容易的事。濟慈的心思,出入於生死之間,詩句長,意象幽深豐富。」
●《初讀查普曼譯荷馬(On First Looking Into Chapman’s Homer,1816 )》
此為英國詩人濟慈一首很有影響力的詩作,寫於 1816 年夏。時年,年輕而闊愛寫詩的濟慈在讀了英國著名戲劇家、詩人喬治?查普曼(George Chapman,1559 - 1634)所譯的荷馬詩《伊利亞特》(Iliad)後,深深地被詩中所蘊含的生機和活力所觸動,遂提筆寫下了這首彼得拉克文體(Petrarchan)的十四行詩或意大利(Italian sonnet )十四行詩。這首詩表達了濟慈對史詩中的主人公所處的那個神奇﹑古老世界的心馳神往之情,也顯示出他對詩歌的激情與熱愛。這首詩以嚴密的結構、大量的隱喻典故、豐富多彩的想象和形象化的語言而著稱。詩中誦曰:「於是我感覺就像天空的守望者 / 當一顆新行星遊進了他的視野。」("Then felt I like some watcher of the skies / When a new planet swims into his ken ")在《巨流河》中,齊邦媛回憶道:「這大約是所有人讀他的第一首,用人們稱爲『戴著腳鐐跳舞』的十四行詩的格律寫他初讀史詩新譯時,如同探險家發現了新山峰的狂喜。我讀不懂他的狂喜。炸彈正在我的世界四面落下,落彈的呼嘯和迸發的火海,由近而遠,又由遠而近,將我困在川西這座三江彙合的山城裡。如今,連這裡也沒有安全了。我不懂他怎麽能與朋友『發現』了新的詩體。由天黑讀到天亮,黎明時,在星光下步行三英哩回到寄居的小樓,一口氣寫了這十四行不朽的喜悅,托快郵送到朋友眼前……。自從這首詩後,他五年間用盡了一生的才華,二十六歲嘔血而死。五年,對我是很長的時間,二十六歲也尚遙遠,而我過了今天不知明天是什麽樣子?」
●《懼詩未盡而死亡已至(When I have fears that...,1818)》
此為英國詩人濟慈第一首「莎士比亞體」("Shakespearean ")十四行詩,即「伊麗莎白體」,由三段四行詩和一副對句組成。創作於 1818 年,濟慈當時隻有 23 歲。據稱,濟慈寫這首詩時,已知自己患有肺病。詩中起首吟道:「懼詩未盡而死亡已至兮 / 尺牘未竟時卻思緒盈溢, / 捲捲覆捲捲矣文章卓爾立 / 宛如粟穀金黃社倉滿; / …… / ……儜立於此岸 / 天地一沙鷗,沈思間默想 / 愛欲共聲名一切為虛空。」("When I have fears that I may cease to be / Before my pen has glean’d my teeming brain, / Before high piled books, in charactery, / Hold like rich garners the full - ripened grain; / ... / .--then on the shore / Of the wide world I stand alone, and think / Till Love and Fame to nothingness do sink. ")那種瀕臨死亡的心境,起初是畏懼,憂慮其偉大的創作事業未竟,繼而轉向大自然,在夜空的巨大雲塊裡看出了聖殿之光,深深體會到,人的脆弱、無力與大自然的神聖、磅礴無法並駕齊驅。於是,詩人體悟到了物質的虛幻和精神的永恒,在廣闊世界的海岸邊儜立沈思,得到了心靈的解脫與升華,從中表現出了濃厚的宗教色彩和精神。
●《爲何歡笑(Why did I laugh tonight,1819)》
此為英國詩人濟慈的一首十四行小詩。身患疾病的詩人,面對苦痛的威脅,懷著崇敬的樂觀情緒,以接近人性和永恒態度,笑對人生。其「鼓盆而歌」地認為:「死亡,為人生的最高酬勞。」("Death is life’s high meed. ")且聽詩雲:「今夜我為何歡笑?無聲應對 / 問遍上蒼、冥府和我自己的心靈 / 屈尊從天堂或地獄的回复 / 然後我再次叩問心靈: / 心呀!你和我一樣悲涼而又孤獨, / 說吧,我爲何歡笑?啊致命的苦痛!……」("Why did I laugh tonight? No voice will tell / No God, no demon of severe response / Deigns to reply from heaven or from hell / Then to my human heart I turn at once: / Heart, thou and I are here, sad and alone, / Say, why did I laugh? O mortal pain!... ")
●《星辰啊,願我如你恒在(Bright Star,Would I were stedfast as thou art,1819)》
此為英國詩人濟慈關於「愛」的最後一首十四行小詩,以星辰那種「稍縱即逝」不確定的特質,記錄了濟慈與範妮?布勞恩小姐那段刻骨銘心和絕望的愛——「死亡為另一種愛。」("A declaration of his love. "),被賦予其「愛的宣言」。詩雲:「星辰啊,願我如你恒在—— / 但我做不到像你那樣,高懸夜空,長夜獨明 / …… / ——我隻願堅定不移地 /以頭枕在愛人柔軟的胸脯上, / 永遠感受她舒緩的起伏, / 永遠在無盡的甜蜜裡保持清醒, / 一直一直傾聽她輕柔的呼吸, / 就這樣永生,或者就這樣沈淪死去。」("Bright Star,Would I were stedfast as thou art-- / ... / --yet still stedfast, still unchangeable, / Pillow’d upon my fair love’s ripening breast, / To feel for ever its soft swell and fall, / Awake for ever in a sweet unrest. / Still, still to hear her tender-taken breath, / And so live ever—or else swoon to death. ")如此字字珠璣,多麼情真意切矣。時年,齊邦媛之境況,如此寫道:「在這短短的兩個月中,我經曆了人生另一種境界。對濟慈的詩,有心靈呼應的知己之感。」(齊邦媛:《巨流河》)
●《峨嵋山月歌(To the Moon over Mount Emei,ac.725 ago)》
此為唐朝詩人李白(Li Bai,701 - 762)的七言絕句。作品大約作於唐玄宗開元十三年(725)以前其初離蜀地時。全詩意境明朗,語言淺近,音韻流暢。詩中凡詠月處,皆抒發江行思友之情,令人陶醉。詩雲:「峨嵋山月半輪秋, / 影入平羌江水流。 / 夜發清溪向三峽, / 思君不見下渝州。」("Autumn moon over Mount Emei, so like a half wheel! / Your reflection in the Pingqiang with its current flows. / I set out for the Three Goreges from Qingxi at night. / Now, nearing Yuzhou, how much I miss seeing you! ")為後人留下了一幅優美幽絕的峨眉山夜景圖。齊邦媛在《巨流河》中,寫下如此讚歎:「青衣江,至今仍引人遐想。」
●《春江花月夜(Night of Flower and Moon on Spring River)》
此為初唐著名詩人張若虛(Zhang Ruo - xu,ac.660 - ac.720)作品,乃仟古絕唱。其詩源於樂府《清商曲辭?吳聲歌曲》舊題,為一首充滿了哲理的抒情詩。曲調創始於南朝陳後主陳叔寶(553 - 604),後主和宮中女學士及朝臣曾唱和爲詩,《春江花月夜》是其中最豔麗的曲調,原詞已不傳。早在 1875 年以前,曲調就已流傳在民間。張若虛在唐朝初盛之交與賀知章、張旭、包融等俱以「文詞俊秀」而馳名於京都,並稱爲「吳中四士」。其詩描寫細膩,音節和諧,清麗開宕,富有情韻,在初唐詩風的轉變中有重要地位。但受六朝「柔靡」詩風影響,常露「人生無常」之感。其詩作大部散佚,《全唐詩》僅存兩篇,而《春江花月夜》("Night of Flower and Moon on Spring River ")便為其中之一。詩篇題目,亦令人心馳神往。「春」("Spring ")、「江」("River ")、「花」("Flower ")、「月」("Moon ")、「夜」("Night "),這五種事物集中體現了人生最動人的「良辰美景」,構成了誘人探尋的奇妙的藝術境界。其中,「月」字用十五次,「江」字凡十二見。又加「春江」、「春月」、「江月」等詞多次顯現,流利自然,不嫌犯複。詩篇意境空明,纏綿非測,洗淨了六朝宮體的濃脂膩粉,詞清語麗,韻調優美,脍炙人口。全篇收放,皆關花月。景語情語如歌,然氣象宏偉。全詩三十六句,每四句一換韻,以富有生活氣息的清麗之筆,點染出春花絕麗皓月仟古,創造性地再現了「江南春夜」的景色,如同月光照耀下的「萬哩長江」畫卷,同時寄寓著「遊子思婦」的離別相思之苦。如「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Who by the riverside did first see the moon rise?When did the moon first see a man by riverside? ")一生僅留下兩首詩的張若虛似帶醉意而信口拈來,壁上觀眾人豈能無不爲之變色而喝彩矣。日後,張若虛亦因此詩,「孤篇橫絕,竟爲大家」。而青蔥懵懂期的齊邦媛,漂泊他鄉,在三江彙流處觸景生情。其回憶道:「天晴正午,可以隱約看見江水中橫過一條清濁的分界。面對這樣壯麗的江山,不由得我不仟佰遍地唸著張若虛《春江花月夜》中『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詩句。我自知如此渺小,如此無知,又如此傍徨無依;但是,我也許是最早臨此江流,背誦英國詩人濟慈的中國女子吧。」(齊邦媛:《巨流河》)
●《希臘古甕頌(Ode on a Grecian Urn,1819)》
此為英國浪漫主義詩人濟慈的一部著名詩篇,乃詩人對美的頌歌。濟慈將靜態的古甕和動態的語言、靜止的畫面和活躍的想象、不變的語言和變化的含義、永恒的藝術和多變的人生結合在一起,又把詩人對醜陋現實的厭惡和對美好生活的憧憬之情感賦予了古甕的形體,使古甕有形有情,栩栩如生。詩雲:「哦,希臘的形狀!唯美的觀照! / 上面綴有石雕的男人和女人, / 還有林木,和踐踏過的青草; / 沈默的形體呵,你象是『永恒』 / 使人超越思想:呵,冰冷的牧歌! / 等暮年使這一世代都凋落, / 隻有那你如舊;在另外的一些 / 憂傷中,你會撫慰後人說: / 『美即是真,真即是美』,這就包括 / 你們所知道、和該知道的一切。」("O Attic shape! Fair attitude! with brede / Of marble men and maidens overwrought, / With forest branches and the trodden weed; / Thou, silent form, dost tease us out of thought / As doth eternity. Cold Pastoral! / When old age shall this generation waste, / Thou shalt remain, in midst of other woe / Than ours, a friend to man, to whom thou say’st, / ‘Beauty is truth, truth beauty, ’ --that is all / Ye know on earth, and all ye need to know. ")詩文通過詩人對古甕的觀感以及與古甕的對話,得出了「美即是真,真即是美」("Beauty is truth, truth beauty ")的結論,表述了自己對藝術的看法,闡釋自己的審美理念,讓人浮想翩翩。
●《秋頌(To Autumn,1819 )》
此為英國詩人濟慈的一部代表作,為詩人給後人留下的最後一部頌詩,亦為被譽為其「最完美的作品」,寫於 1819 年 9 月。全詩分爲三個詩節,每個詩節有十一行,每行有五個抑揚格。當時,正值暮秋,天氣漸冷;可夕陽餘輝下的田野,卻顯得格外暖和,這使身患肺l癆而特別怕冷的濟慈感到格外舒適。在其眼裡,成熟的秋季比蔥翠的春天更爲宜人。眼前的金秋晚景,就宛如一幅暖色的風景畫。此情此景,使其欣然提筆,用詩句描繪了這麽一幅秋色的寫生畫。「霧氣洋溢、果實圓熟的秋, / 你和成熟的太陽成爲友伴; / 你們密謀用壘壘的珠球, / 綴滿茅屋檐下的葡萄藤蔓; / 使屋前的老樹背負著蘋果, / 讓熟味透進果實的心中, / 使葫蘆脹大,鼓起了榛子殼 / 好塞進甜核 ,又爲了蜜蜂 / 一次一次開放過遲的花朵, / 使牠們以爲日子永遠暖和, / 因爲夏季早填滿牠們的粘巢。」("Season of mists and mellowfruitf ulness, / Close bosom - friend of the maturing sun; / Conspiring with him how to load and bless / With fruit the vines that round the thatch-eves run; / To bend with apples themoss’d cottage-trees, / And fill all fruit with ripeness to the core; / To swell the gourd, and plump the hazel shells / With a sweet kernel; to setbudding more, / And still more, later flowers for the bees, / Until they think warm days will never cease, / For Summer has o’er - brimm’d their clammy cells. ")詩中,詩人通過一系列被看作是詩歌語言靈魂的意象和其他一些脩辭手法,熱情謳歌了秋季的溫暖和豐碩,整首詩洋溢著歡樂之情,使讀者如身臨其境般直接感受到聲、色、形等各方面的美而獲得深刻的美感。但在歡樂下面,卻掩蓋著淡淡的憂傷,因爲像秋季這樣美好的事物,在時間面前,都是昙花一現。在《巨流河》中,齊邦媛這樣記述著:「濟慈的詩,隻有《秋頌》,是我樂於與人分享的。牠是溫暖、認命,成熟完美的詩篇。麥子收割後的田壟,呈現季節的自然悸動;傻蜜蜂在秋末遲凋的花間,以爲夏日永無止境;而蟋蟀低唱,燕子繞空飛鳴,秋已深了——達到了完成之境(completion)。……在我父親去世之後,更加上濟慈的《秋頌》,深感歲月凋零之悲中有美,也同時深深感唸他們對我生命品味的啓發。」
●《無情的妖女(La Belle Dame sans Merci,1819)》
此為英國詩人濟慈出於對所愛的女人之癡情所寫的浪漫主義作品,寫於 1819 年 4 月。詩段簡潔,用詞古樸,節奏簡單而富於誘惑力,彌漫著一種中世紀情調。其時,詩人與範妮?布勞恩小姐(Miss Fanny Brawne)的戀情已開始了大半年。對於這位有誘惑力的而又可望而不可及的戀人,詩人處於充滿了愛亦不免有所怨的愛戀困惑期,使詩人成了彷徨而難以自拔的騎士。而這首詩,亦成爲他人生愛情經曆的腳注。以故,詩人選用一支法國普羅旺斯(Provence)法文歌曲為詩名,以民謠形式書寫。"La Belle Dame "所代表的意象,亦可能為那個居於仙境、賦予詩人以創作靈感的詩神——繆斯(Muses)的象征。詩人則成了在詩的王國之外徘徊,接著進入,而最終卻被抛棄的憔悴而沮喪的騎士的化身。「呵,我做了個驚心的噩夢! / 看見國王和王子 / 也在那妖女的洞中。 / …… / 在幽暗裡,死亡勇士的禱嘴, / 大張著,預告著災禍; / 我一覺醒來,看見自己, / 躺在這冰冷的山坡。 / 因此,我就留在這兒, / 獨自沮喪地遊蕩 / ……。」("And there I dreamed--ah! woe betide! / The latest dream I ever dreamed / On the cold hill's side. / ... / I saw their starved lips in the gloam, / With horrid warning gaped wide, / And I a woke and found me here, / On the cold hill’s side. / And this is why I sojourn here / Alone and palely loitering / ...")如此景況,處於青蔥期求學的齊邦媛,在「背誦間,竟因牠的陰森感覺而匆匆跑回宿舍……。」(齊邦媛:《巨流河》)
●《聖亞格尼節的前夕(The Eve of St. Agnes,1819)》
此為英國唯美主義詩人濟慈於 1819 年所寫的每詩節九行的「斯賓塞體」("Spenserian stanza ")叙事長詩。以此表達對其弟弟托姆(Tom Keats)去世的哀悼和對與女友範妮?布勞恩(Fanny Brawne)關係的憂慮,以豐富的內涵,絢麗的色彩和優美的韻律,達到了愛情敘事詩的巔峰。此詩的第一詩節,這樣吟道:「聖亞格尼節的前夕——多麼冷峭! / 夜梟的羽毛,雖厚,也深感嚴寒; / 兔兒顫抖著瘸過那冰雪的草地, / 羊欄裡的綿羊都襟若寒蟬:禱告者將麻痹的手指告訴人們 / 數著那珠串,呵氣亦凝成白霧, / 宛如銅爐內香煙褭娜, / 朝天上飛升,越過了神像, / 抵達聖處女像懸挂之處。」("ST. Agnes Eve--Ah, bitter chill it was! / The owl, for all his feathers, was a-cold; / The hare limp’d trembling through the frozen grass, / And silent was the flock in woolly fold: / Numb were the Beadsman’s fingers, while he told / His rosary, and while his frosted breath, / Like pious incense from a censer old, / Seem’d taking flight for heaven, without a death, / Past the sweet Virgin’s picture, while his prayer he saith. ")意象瑰麗、色彩斑斕、言辭精湛。其中,那些「夜梟的羽毛也深感嚴寒」「兔兒在顫抖」「綿羊襟若寒蟬」「禱告者呵氣亦凝成白霧」「銅爐內香煙褭娜」等等描寫,儼如一幅五彩斑斓的夢!如此優雅,意境優美動人,靜中有動,動中有靜,讓人不禁閉起眼睛,去體會詩中的音樂和動感。此時,在柔美的曲調下,詩中那熱戀麥德琳(Madeline)的青年波菲羅(Porphyro)走了出來。先為端詳著月光下嫵媚少女胴體的睡姿,之後便拿起她的琵琶,彈奏著普羅旺斯(Provence)的哀曲。齊邦媛在《巨流河》中,寫道:五月的蜀地,詠誦濟慈的詩章,「……沿著自己那一段河岸前前後後地著,第二天又去背,既長又難且迷人的《聖亞格尼節的前夕》("The Eve of St. Agnes,1819 ")第一段。詩句的背誦和我青春迸發的詩思,與那樣的季節、那樣的天地,融合成一種永遠不能淡然處置的人生情懷。」
●《啊,船長!我的船長!(O Captain! My Captain!,1865)》
此為美國詩人沃爾特?惠特曼(Walt Whitman,1819 - 1892)在美國第 16 任總統林肯(Abraham Lincoln,1809 - 1865)遇刺後而寫下的著名詩篇,以表達其對林肯總統的痛悼與懷念之情。詩歌的基調,悲壯。詩人運用了比喻和象征的手法,把美國比作一艘航船,把林肯總統比作船長,把維護國家的統一和廢奴鬥爭比作一段艱險的航程。詩雲:「啊,船長!我的船長!可怕的航程已抵達終點; / 我們的船渡過每一場風暴,追求的勝利已經贏得; / 港口近了,聽啊那鍾聲,人們歡欣鼓舞, / 所有的眼睛跟著我們的船平穩前進,牠如此莊嚴和勇敢; // ……。」("O Captain! my Captain! our fearful trip is done; / The ship has weather’d every rack, the prize we sought is won; / The port is near, the bells I hear, the people all exulting, / While follow eyes the steady keel, the vessel grim and daring; // ... ")「四月十二日,美國總統羅斯福(Franklin Delano Roosevelt,1882 - 1945)突然逝世,對中國的沖擊很大。有一天,朱老師在英詩課突然唸了一首美國詩人惠特曼(Walt Whitman,1819 - 1892)的詩《啊,船長!我的船長!》("O Captain! My Captain!,1865 "),追悼他不及見戰爭勝利。此時讀此詩,覺得響亮有力,如鼓聲送別。然而,不到佰日之內,我竟第二次清晰地想起這首詩,刻骨銘心,沈重的,不甘心的哀傷。……這一場戰爭帶著無數人的憾恨落幕,惠特曼《啊,船長!我的船長!》,那強而有力的詩句,隔著太平洋呼應所有人對戰爭的悲悼……。」(齊邦媛:《巨流河》)
●《坎特伯瑞故事集(The Canterbury Tales,1387 - 1400)》
此為「英國詩歌之父」傑弗里?喬叟(Geoffrey Chaucer,1343 - 1400 )於其生活的最後十五年裡的代表作,為英國文學史上現實主義(Realism)的第一部典範,在世界文學史上也占有重要一席。全書大部份以韻詩形式寫成,收有一篇總引和 23 篇故事,其中散文兩篇。詩者用優美﹑活潑的韻文,擺脫了舊時代詩作的脫離現實、矯揉造作的風格,成功首創了不可靠敘述者(unreliable narrator),来描寫了一群去英國東南部坎特伯瑞(Canterbury city)朝聖的人的神態言談;這些人來自不同階層和行業,各人所講的故事或雅或俗,故事的內容和文體各異並符合每一個講述者的身份,反映了當時各色各樣的人的生活和社會的全貌。被世人認爲,其為英國中世紀文學和文藝複興文學之間承上啓下的人物。開頭的幾行,非常有名:「四月時分,甜蜜的陣雨飄落, / 穿越幹旱的三月,浸透了萬物的根部, / 把強力酒精的每一根經絡浸泡, / 草木發芽,漸次生花; / 西風呼出甜美的氣息, / 席卷了荒地和林丘 / 嫩枝和嫩葉,青春的陽光 / 在白羊星座走了一半的曆程, / 無數小鳥通宵達旦睜著眼睛, / 此時齊聲歌唱—— / (大自然騷擾著牠們躁動不安); / 這時,人們渴望走上朝聖之路……。」("Whan that Aprill, with his shoures soote / The droghte of March hath perced to the roote / And bathed every veyne in swich licour, / Of which vertu engendred is the flour; / Whan Zephirus eek with his sweete breeth / Inspired hath in every holt and heeth / The tendre croppes, and the yonge sonne / Hath in the Ram his halfe cours yronne, / And smale foweles maken melodye, / That slepen al the nyght with open eye-- / 【So priketh hem Nature in hir corages】; / Thanne longen folk to goon on pilgrimages...")
●《失樂園(Paradise Lost,1667)》
此為英國詩人約翰?彌爾頓(John Milton,1608 - 1674)以《舊約聖經?創世紀》("Bible,Old Testament:Genesis ")爲題目創作的史詩,乃一部清教徒文學(Puritan Literature)的代表作。這部長達萬行、十二卷的史詩,並不為一部簡單的作品,乃為堪比荷馬史詩(Homeric Epics)的鴻篇巨著。天籟之音透露的為人生永恒的謎語,人工史詩雖然沒有這般深度,卻彰顯出了人性的莊嚴。其格調高亢,壯懷激越,氣魄宏大,形象雄偉。詩中,其採用獨有的「孤聯詩句」("end-stopped line "),每句都表達著其之一個獨立的意思。詩雲:「思想可以把天堂變成地獄,也可以把地獄變成天堂。」("Mind can make a heaven out of hell or a hell out of heaven. ")在其《挽歌第六章》("Sixth Elegy ")中,曾這樣重申了其自己的創作本意:「……如果你想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唱著和平的王子,天人合一的兒子,在有福之年在神聖的書上承諾……對於真正的詩人,為神聖的神,他是神的牧師,他的內心深處的靈魂,他的嘴唇呼出朱庇特。」("...if you would like to know what I am doing...I am singing the prince of peace, the son of Heaven,and the blessed ages promised in the sacred books....For the true poet is sacred to the gods, he is a priest of the gods; and his inmost souland his lips breathe out Jove. ")以故,齊邦媛在《巨流河》中,如此寫道:「……彌爾頓(John Milton,1608 - 1674)史詩《失樂園》("Paradise Lost,1667 "),記錄了詩人個人心靈的成長與自然的交會互動。」
●《農伕皮爾斯(The Vision of Piers Plowman,1360 - 1399)》
此為英國詩人威廉?郎蘭(William Langland,1332 - 1400)的一部 14 世紀晚期的「頭韻體」("alliterative ")長詩,一部宗教諷喻作品,一部以中世紀夢幻的形式和寓意的象征寫成的教誨詩。全詩以其宏大的篇幅,廣闊的社會背景、強烈的藝術力量和牠所體現的民主思想而堪稱,為歐洲中世紀文學的一部典範,平民眼中的社會抗議。全詩由英國中西部方言書寫,有重讀音和押頭韻的詩行。其通過描繪夢中的景象來展現中世紀英國社會各方面的生活圖景,采用寓言故事來懲惡揚善,筆鋒常帶嚴峻的是非之感。詩人詩章的最後,以繼續追求的口氣結束全詩:「我願作一香客,走向天涯海角,去尋找農夫皮爾斯。」("I would like to make a pilgrim, to ends of the earth, to find a farmer Pierce. ")
●《浮士德(Doctor Faustus,1589 )》
此為英國詩人、劇作家克里斯托夫?馬洛(Christopher Marlowe,1564 - 1593)的「無韻戲劇詩」("Unrhymed Verse Drama ")的代表作。其取材於德國中世紀民間傳說,講述作為符騰堡(Wertenberg)學者的浮士德博士(Dr Faustus),一位了不起的學者。因爲渴求知識而最終使他走上極端,遂求助於一種黑色魔術。他通過咒語結識了中世紀魔法師之神梅菲斯特(Mephisto),即魔鬼的仆從。浮士德與魔鬼達成協議,將靈魂出賣給魔鬼,作爲交換,魔鬼則要在此後的 24 年中滿足浮士德所有求知的願望。在魔鬼的幫助下,浮士德充分利用其妖術,見到了教皇亞曆山大大帝(Alexander)以及絕代佳人希臘王後海倫(Helen)。闔約到期後,魔鬼就把他的靈魂劫往地獄的悲劇。浮士德到底是何方神聖?他為何跟魔鬼訂約?他用什麼交換到二十四年的浮華名利?又為何最後卻永墬地獄?這一連串的問題與答案,皆為英國戲劇先驅、「大學才子」("University Wits ")馬洛筆下的《浮士德》所提出的人性課題,其反映了文藝復興時代的英國,一味追求表面的知識,枉顧生命智慧的超脫,最終落入一無所有的悲劇,亦為讀者值得深刻探討其中的涵義。「就是這張臉,使無數隻戰船沈沒, / 並焚毀了伊利昂高聳入雲的高塔嗎? / 美豔絕倫的海倫啊,請給我一個吻,使我永恒不朽。 / 她的嘴唇吸走了我的靈魂,看啊,牠在那兒飛翔! / 來吧,海倫,來吧,把我的靈魂再給我吧。 / 我就在這裡住下了,因爲天堂就在你的唇上, / 除了海倫娜,一切都不值一提。 / 因爲愛你,我將像帕里斯那樣, / 讓符騰堡,而不是特洛伊,遭到洗劫……。」("Was this the face that launch’d a thousand ships / And burnt the topless towers of Ilium? / Sweet Helen, made me immortal with a kiss. / Her lips suck forth my soul: see, where it flies! / Come, Helen, come, give me my soul again. / Here will I dwell, for heaven is in these lips, / And all is dross that is not Helena. / I will be Paris, and for love of thee, / Instead of Troy, shall Wertenberg be sack’d; / ...")
●《沮喪:一首頌歌(Dejection: An Ode,1802)》
此為英國「湖畔詩人」塞繆爾?泰勒?柯勒律治(Samuel Taylor Coleridge,1772 - 1834)在英國小說史上最早的散文體(Prosaism)傑作。書的末頁署名爲「托馬斯?馬洛禮爵士」,並寫明於愛德華四世(Edward IV,1442 - 1483)在位第 9 年(1451)完成此書,禱告上帝釋放他出獄。其講述了著名的不列顛國王亞瑟(King Arthur)及其圓桌騎士(Knights of the Round)的故事。作者通過對亞瑟王及其圓桌騎士們的冒險和愛情的書寫來彰顯騎士精神。而騎士精神中,既包括了對世俗榮譽和愛情的追求,又體現了基督教觀念的影響,這使得該作品具有鮮明的世俗性和宗教性。其字裡行間充滿了冒險、傳奇、各種奇迹和精彩的打鬥場面。最令人愛不釋手的是,騎士與貴婦人之間驚世駭俗的愛情描寫。齊邦媛在《巨流河》中,寫道:「自六月以來,我心中對張大飛的悲悼之情,沈重又難言。我不知如何恰當地稱呼他的名字,他不是我的兄長也不是我的情人,多年鍾情卻從未傾訴。想到他,除了一種超越個人的對戰死者的追悼,我心中還有無法言說的複雜沈痛與虧欠,談到他的任何輕佻語言,都是一種亵犢。正如柯勒律治(Samuel Taylor Coleridge,1772 - 1834)《沮喪:一首頌歌》("Dejection: An Ode,1802 ")所言的悲痛(grief):『沒有劇痛的哀傷,是空虛幽暗而沈悶的, / 這種窒息,呆滯,又不具激動的哀傷, / 既找不到自然的宣泄途徑,也無從得到慰藉, / 不管在言詞,歎息甚或是眼淚中 / ……』("A grief without a pang, void, dark, and dear, / A stifled, drowsy, unimpassioned grief, / Which finds no natural outlet, no relief, / In word or sigh, or tear / ... ")」
●《普天頌贊(Hymns of Universal Praise,1931)》
此為中華聖公會福建教區將《聖經?詩篇(Holy Bible.Palm)》翻譯成福州方言,於民國 20 年(1931)編成《榕腔公禱書》,全書計 146 頁。民國 25 年(1936)作爲當時全國基督教會合作運動的結晶——中英雙語、繁簡譜兼備的詩歌本——《普天頌贊》在福州方言語係聖公會通行使用。詩集內衆多華人創作中國傳統風格的曲調、詩詞,使信徒有了更爲豐富的表達方式。其中引述道:「《聖經?詩篇》22 章 3 節說:『那麼你聖潔的,是用以色列的贊美爲寶座的。』」("Holy bible.Palm chapter 22 : 3 said: ‘yet you are enthroned as the Holy One; you are the praise of Israel. ’)齊邦媛在《巨流河》中,回憶道:「後來到了上海,有人贈我一本《普天頌贊》("Hymns of Universal Praise,1931 "),才知道原來是『白超乎雪』,喻洗禮使人潔淨之意。但『拔草呼吸』的初感,仍較難忘。」。
●《死水(The Stagnant Ditch,1925 )》
此為中國著名詩人聞一多(Wen Yi - duo,1899 - 1946)新詩格律的代表作,寫於一九二五年四月。全詩 5 節,每節都是 4 行,每行都是 9 個字,既有外形的整齊感,又有內在的韻律感。其時,詩人回國後,目睹了國內軍閥混戰、民不聊生的慘狀,産生了怒其不爭的憤激情緒。本詩通過對「死水」這一具有象征意義的意象的多角度、多層面的譜寫,揭露和諷刺了腐敗不堪的舊社會,表達了詩人對醜惡現實的絕望、憤慨和深沈的愛國主義感情。詩中的「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 / 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This is a ditch of hopeless, stagnant water, / No breeze can ruffle. ")為半封建半殖民地舊中國的象征。詩人抓住死水之「死」,先寫死寂、次寫色彩,再寫泡沫,突出了死水的汙臭、腐敗,把「絕望」的感情表現得淋漓盡致。齊邦媛在《巨流河》中,寫道:「在我所親身經曆的學潮中,最具影響力的是西南聯大的聞一多(Wen Yi - duo,1899 - 1946)教授。他是著名詩人。其感時之作《死水》("The Stagnant Ditch,1925 ")……是當年文藝青年爭誦之作,我至今仍能記憶……。」
●《也許(Perhaps - A Funeral Song,1925 )》
此為詩人聞一多用來悼念自己早夭的女兒立瑛而寫就的深沈悲憤悼亡之作,最早發表於 1925 年 7 月,原詩題爲《也許(爲一個苦命的夭折的少女而作)》。原詩共六節,每節四句,每句九個字,每一、二、四句押韻,詩行整飭,韻律勻整,琅琅上口。尤其特別的是,作者隻在全詩結尾用了一個句號,中間沒有一個句號或任何起句號作用的其它符號,這在《死水》中是絕無僅有的。在收入《死水》時,刪成四段,突出強調了詩作的整體性,變得更加精煉、緊湊。在當時,曾轟動一時。「其感時之作……哀悼夭折幼女的葬歌《也許》("Perhaps - A Funeral Song,1925 ")是當年文藝青年爭誦之作,我至今仍能記憶《也許》十六行的全文,仍很受感動:『也許你真是哭得太累, / 也許,也許你要睡一睡, / 那麽叫夜鶯不要咳嗽, / 蛙不要號,蝙蝠不要飛。 / / ……。』("Perhaps you cried yourself tired; / Perhaps you feel like taking a nap, / Then I’ll tell the owls not to cough, / The frogs not to croak, and the bats not to fly. / / ...")」(齊邦媛:《巨流河》)
●《歡愉者(L’Allegro,1632 )》
此為英國詩人彌爾頓早年以意大利語為題名的傑出短詩。其以白描手法描寫詩人那輕鬆愉悅的心情,以抒寫個人的情懷,傾注了詩人對大自然的滿腔摯愛,體現了人文主義者追求生活享受的獨創性(originality)。152 行的《歡愉者》,其中的迷信故事,變成了富有魅力、詩一般的幻想,一如詩雲:「歡快也並非來自於瓶子中的愉悅。」("Cheerful nor pleasure from the bottle.")其之「歡愉」,為大自然的驕子。
●《憂鬱者(Il Penseroso,1632 )》
此為英國詩人彌爾頓早年以意大利語為題名的傑出短詩,與《歡愉者》為姊妹篇。其所著意刻畫的自然景象,手法與《歡愉者》相同,隻為情調不同,所描繪的對象不同。其強調景色那深沉一面。176 行的《憂鬱者》,描寫著詩人沈思的樂趣,其中的迷信故事,則被詩人提昇到哲學想像的層面,儼如詩雲:「憂鬱者從來不會迷失於人群之中。」("Depression who never lost in the crowd. ")其之「憂鬱」,為悲哀和天性的女兒。難怪時年青蔥懵懂期求學的齊邦媛在《巨流河》中,這樣評述道:兩篇詩章「用字精深,用典甚多,對於我們是難極了。隻有篇名意大利文,讀起來順暢好聽。所以,我至今記得。」
●《古舟子詠(The Rime of the Ancient Mariner,1798)》
此為英國浪漫主義詩人塞繆爾?泰勒?柯勒律治長篇敘事詩(Long Narrative Poem)的代表作。表現了詩人奇特的想象力如何馳騁在遙遠的海洋和中古的月下城堡之間,立意新穎,感情激蕩,想象奇特,語言瑰麗,音律優美,代表了浪漫主義的神秘,奇幻的一面,在技巧上則發掘了詩的音樂美。詩中的哥特式(Gothic)風格有效地渲染了詩的氣氛,強化了詩的主題,創造了極強的藝術效果。「每個天使都在舉手相招, 那景象隻有天國才能見到! 每個天使發出一片光亮, 仿佛在向岸上打著信號; / 每個天使都在舉手相招, 卻默無一言,一片靜悄悄, 但這靜默打動了我的心扉, 好似仙樂一般令人傾倒。 / …… / 我見小舟上還有一人, 我聽出那是隱士的聲音! 他口中高唱著一支聖歌, 那歌曲是他在林中編成。 他將赦免我有罪的靈魂, 爲我把海鳥的汙迹洗淨。」("This seraph-band, each waved his hand: It was a heavenly sight! They stood as signals to the land, Each one a lovely light; / This seraph-band, each waved his hand, No voice did they impart-No voice; but oh! the silence sank Like music on my heart. / ... / I saw a third--I heard his voice: It is the Hermit good! He singeth loud his godly hymns That he makes in the wood. He'll shrieve my soul, he’ll wash away The Albatross’s blood. ")齊邦媛為之感喟:「以航海象征人生的罪與罰,和求取救贖的神秘旅程。」(齊邦媛:《巨流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