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話說道中國「鄉土作家」莫言在書信中,向「日本文友」——「杉谷義人」敘述著「我」「姑姑」為「蝌蚪」接生「遲來的娃」之故事。
莫言說:「我的很多小說都是從一個真實人物漸漸地發展過來的。姑姑呢也是這樣,她是我們高密東北鄉聖母級的人物,有很高的威信,接生了三代人,數萬條生命通過她的手來到了人間。當然小說中的姑姑和現實中的姑姑區別是很大的,現實中的姑姑晚年生活是很幸福的,她在計劃生育工作期間實際上也偷偷地幫了許多人。她絕對不像小說裡那樣是個鐵面無私的像一個判官那樣的人物。她是非常有人情味的。」(嚴峰:《「蛙」——莫言談文學與贖罪》)
磋乎!
莫言之《蛙》,先以「書信體」之寫作形式,記敘著「蝌蚪」給「日本文友」——「杉谷義人」寫信,訴說「我」「姑姑」之故事。信箋寫著寫著,其便不由自主地把「蝌蚪」自己之經歷,也放入進去現身說法,借機抒發。直至最後,其講述自己故事之沖動,甚至淹沒了講「我」「姑姑」傳奇經曆之熱情,「我」「姑姑」之故事反而變成了一種附帶。《蛙》之末部,則採用了「戲劇」之表現形式,將其樸素之敘述插上兩個翅膀,成為其作品之高潮。
在本分享之章節中,莫言在書信中,向「日本文友」——「杉谷義人」敘述著「蝌蚪」之懺悔,以及對「日本文友」之訴求。其這樣寫道:
先生,我原本以爲,寫作可以成爲一種贖罪的方式。但劇本完成後,心中的罪感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變得更加沈重。 ……現在,我卻比任何時候都明白地意識到,我是唯一的罪魁禍首。是我爲了那所謂的「前途」,把王仁美娘倆送進了地獄。 我把陳眉所生的孩子想象爲那個夭折嬰兒的投胎轉世,不過是自我安慰。 這跟姑姑制作泥娃娃的想法是一樣的。 每個孩子都是唯一的,都是不可替代的。 沾到手上的血,是不是永遠也洗不淨呢? 被罪感糾纏的靈魂,是不是永遠也得不到解脫呢?
先生,我期待著您的回答…… |
正如莫言所說:「小說中的許多人物都在懺悔,我作爲一個作家、一個男人的懺悔。因爲我們都是從曆史走過來的人,而且親身經曆了計劃生育最嚴峻的年月……」(肖秋生:《莫言印象:面對蒼生背對文壇》)
面對媒介對於莫言作品——《蛙》體裁上之質疑,莫言於 2011 年 8 月 26 日第八屆茅盾文學獎中外媒體見面會上表示,自己在作品中提出了一個觀念,「要把自己當成罪人來寫,當某種社會災難或浩劫出現的時候,不能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必須檢討一下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值得批評的事情。《蛙》就是一部把自己當罪人寫的實踐,從這些方面來講,我認爲《蛙》在我 11 部長篇小說裡是非常重要的。」(莫言:《寫作時要把自己當成罪人》)
嗚呼!
他人有罪,我亦有罪。
美國當代文學理論家希利斯•米勒(J.Hillis Miller,1928 - )在其著作《文學死了嗎》中,有這麼一個駁論:「文學的終結」與「文學的永恆」。其認為,文學為一種魔法,文學有種起死回生的力量。所以,文學為非常神奇的一種東西。
佛家認為,真正之文字,即書寫文字之能力,不為憑聰明而得之,乃為「悟道」之後那自然流露。隻有悟道之後,才能找到你心中那個「我」,才能超越「三界」——即眾生所居之慾界、色界和無色界,得以徹底解脫。
竊以為,莫言以一種輕松和幽默之筆調,書寫著其親身經歷之沈重和痛苦那人生,實際上則為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之人們那剪影。其之「懺悔」,乃對「生命」之敬畏與反思。所以,莫言之《蛙》,不失爲一部批判現實主義之傑作。
君以為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