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壹切菓,均有因。
人生在世,慾望無窮。因此,煩惱培生。
著名佛教禪師隆波田(Por Teean,1939~1988)說:「從自己的所有念頭中解脫,需要練習不被它們困住,而不是嘗試著去除它們。」他又說,「當念頭來時,我們只需要去覺知肢體的動和停,任念頭自然的生起,自然的滅去,不要幹涉念頭,這就是從念頭中解脫的最簡單的方式。」
隆波田禪師,在他弘法的三十年中,指出,不論國籍、宗教、性別、年齡毫無例外地潛藏於每個人的真理。如果「修持」正確,便能像佛陀壹樣的看見、認識、明瞭這個真理。
其實,「苦」的源頭是「五感」,是各種感官帶來的感覺,是各種感覺帶來的感受。而「看見」則是砍斷感覺和感受之間的聯系。聯系砍斷了,苦就滅了。這份看見,就是覺知。
這是「修行」過程中從「空」而「有」的情形:感覺上是「空」,其實是「有」,因爲它在感覺、思想上是沒有的,其實它的心是有的。
誠然,從各種的宗教裏面,導師們都以不同的語言教導人們:要覺知,要對自己覺知,對自己的行爲,語言,思維,甚至對自己的夢境覺知。
人類高度成熟的標誌,是富有「意識」,但意識同樣受到自我自制約。意識是外向性的,意識可以關注外部的具體目標,卻不能關注自我本身。意識可以明確的指向壹種事物,描述壹個事件,卻不能穿透自我。爲此,人們隻有對意識本身覺知,對意識本身高度的注意,才有可能把自我從「主客對立」的「二元世界」中解放出來。
在此,有壹則禅宗公案,很爲深刻:
南宋臨濟宗楊岐派破庵派僧高峰原妙禪師(1238~1295),十五歲,懇請父母出家,投嘉禾密印寺法住爲師。十六剃發,十七受具,十八習天台教,二十更衣入淨慈,立三年死限學禅。翌年,請益斷橋妙倫,次參叩雪岩祖欽,受印記。
一日,欽作尋常問語:「日間浩浩時,能作得主麽?」 高峰雲:「作得主。」 又問:「睡夢中作得主麽?」 高峰答雲:「作得主。」 又再問:「正睡著時,無夢無想,無見無聞,主在甚麽處?」 高峰無語。 欽囑曰:「從今日去,也不要汝學佛學法,也不要汝窮古窮今,但只饑來吃飯,困來打眠,才眠覺來,卻抖擻精神,我遮壹覺,主人公畢竟在甚麽處安身立命?」 嗣後,高峰頓悟。自謂,「如泗州見大聖,遠客還故鄉。原來隻是歸時人,不改歸時行履處。」
從這段公案中,禪師很清楚的給人們闡明了「證悟」的境界和「解脫」的次第。再聯想我們日常的生活,我們對自己的了解程度,是不是應該「知慚而後進」呢?
奧脩在本講演中說:
「人們在醒著的時候,對周圍所發生的,和在睡著時一樣,健忘而又掉以輕心。 愚蠢的人們雖然聽到了,卻像是聾子。這格言對他們正適用;無論何時他們在場,他們都是不在場的。 壹個人的言行舉止不應該像在睡著時壹樣。 覺醒的人有壹個共同的世界,睡著的人都有他自己的私人天地。 覺醒時,不論我們看什麼都是死亡,睡著時,都是夢想。」 赫拉克利特觸及了人最深刻的問題,那就是——醒著的時候也在熟睡。 妳睡覺時,妳在睡,但當妳醒著的時候,妳也在睡。這是什麼意思?——因為這是佛陀所說的,這是耶穌所說的,這是赫拉克利特所說的。妳看上去很清醒,但那只是表像。在妳的內心深處,睡眠繼續著。
磋乎!壹個充滿靈性、智慧的人,奥脩的書,是對自我覺知的壹種開啓。
赫拉克利特说:「妳無法踏入同壹條河兩次,甚至無法踏入同壹條河壹次。」
這辭句真美,非常美。在生活中,每件事都在變化,速度快到妳無法踏入同壹條河。河水壹直在流動,流向大海、流向無限、消失於未知裡。
奧脩說,「這些話是對妳說的,他們就是妳,沒有任何例外。」
這就是為什麼瑪尼夏在《序言》說:「奧脩也許會說:妳甚至壹次也不能踏入這本書,不能淹沒在我的啟示中,妳甚至完全還是原來的那個妳。」
人們在生活中,心的需要往往會被頭腦所扼殺,或者被虛假地滿足,所以,即使有很多人接觸到奧脩的演講錄,他們仍然會因各種各洋的理由而放下奧脩的書;即使有很多人自己感覺是多麼真誠地喜歡奧脩的文字智慧,但是他們仍然免不了滑過或錯失了這些智慧,而只留下了文字。
事實上,不是奧脩「也許會說」這樣的話,而是奧脩壹直在說這樣的話——幾乎在每壹本書、每壹章、甚至每壹頁中,奧脩都在說這洋的話。他的整個教導,就是在警醒我們要「覺知」,要看清頭腦中的詭計,要放下頭腦;用純淨的眼睛去看,用純淨的耳朵去聽,用心去進入。
佛家有語:壹花壹世界。
妳就是花,花成了妳。妳也是壹個念頭——花也是頭腦裏的壹個念頭。沒有思考時,誰是花?誰是賞花的人?欣賞者成了被欣賞者,突然間,界線消失了。突然間妳穿透了,妳穿透了花,而花也穿透了妳。突然間,妳們不再是兩者了——「壹體」存在著。
因此,覺知,只有靠我們自己,在這壹點上,隻有自己的面包才能解決自己的饑餓。
我們作爲時代群中的壹個個體,隻有通過改變自己,像西藏人朝聖壹樣的虔誠,使我們的意識充滿覺知的光明,才能自我拯救。
愛在覺知中,活出自己,享受當下!
隱藏的和諧
——關于赫拉克利特斷篇的演講
目 录 原 序 第 一 章 隱藏的和諧 第 二 章 醒著的時候也在熟睡 第 三 章 智慧是「一」和唯一 第 四 章 上帝是白天與黑夜 第 五 章 這就是它的意味深長 第 六 章 這兒也有神 第 七 章 乾燥的靈魂是最智慧最好的 第 八 章 人不是理性的 第 九 章 太陽每一天都是新的 第 十 章 自然喜歡隱藏 第十一章 你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後 記
隱藏的和諧
——關于赫拉克利特斷篇的演講
第二章 醒著的時候也在熟睡[2-1]
【續前】
「人們在醒著的時候,對周圍所發生的,和在睡著時壹樣,健忘而又掉以輕心。 愚蠢的人們雖然聽到了,卻像是聾子。這格言對他們正適用;無論何時他們在場,他們都是不在場的。 壹個人的言行舉止不應該像在睡著時壹樣。 覺醒的人有壹個共同的世界,睡著的人都有他自己的私人天地。 覺醒時,不論我們看什麼都是死亡,睡著時,都是夢想。」 赫拉克利特觸及了人最深刻的問題,那就是——醒著的時候也在熟睡。 妳睡覺時,妳在睡,但當妳醒著的時候,妳也在睡。這是什麼意思?——因為這是佛陀所說的,這是耶穌所說的,這是赫拉克利特所說的。妳看上去很清醒,但那只是表像。在妳的內心深處,睡眠繼續著。 即使是現在,妳的內心仍在做夢:壹千零壹個念頭繼續著,而妳對正在發生的沒有意識,妳覺知不到妳在幹什麼,妳覺知不到妳是誰。人們睡覺時怎麼活動,妳也怎麼活動。 妳肯定知道有人睡覺時走路,做這個或那個,然後再回去睡覺。有壹種病叫夢遊症。很多人在晚上從他們的床上起來,他們的眼睛是睜開的,他們能活動!他們能活動,他們能找到門,他們會走到廚房,他們會吃東西,他們會回來,他們會再回到床上。如果妳早上問他們,他們對此壹無所知。最多,如果他們試圖回憶,他們會認為那個晚上他們做了壹個夢,他們起來,他們走進廚房。但這最多是壹個夢,甚至那也是很難回憶的。 很多人犯了罪,很多殺人犯在法庭上說他們不知道,他們記不得曾經做過這樣壹件事。不是他們在欺騙法庭——不。現在精神分析學家已經開始發現他們並不在欺騙,他們沒有不真實,他們是絕對誠實的。他們殺了人——當他們熟睡時,他們殺了人——好像在夢裏壹樣。這睡眠比壹般睡眠更深。這種睡眠好像喝醉了:妳可以動壹點點,妳可以做壹點點,妳也可以有壹點點意識——但是醉了。妳不知道確實在發生什麼事。妳在過去做過了什麼?妳能確切地回憶起它嗎?妳為什麼做?妳做了什麼?妳怎麼啦?發生的時候妳警覺嗎?妳墜入愛河又不知是為什麼,妳變得生氣又不知是為什麼。當然,妳找理由,不論妳做什麼,妳都把它合理化了——但是合理化不是覺知。 覺如意味著:每時每刻,不論發生什麼,都是帶著完全的意識發生,妳是在場的。當憤怒發生,如果妳是在場的,憤怒就不可能發生。隻有當妳在熟睡時,它才能發生。當妳在場時,立刻,在妳的存在中轉化開始了,因為當妳在場、覺知,很多事情完全就不可能。如果妳是覺知的,所有所謂的罪惡都不可能。所以,事實上,隻有壹種罪惡,那就是不覺知。 「罪惡」的原意是錯過,它不意味著犯什麼錯誤,它隻意味著錯過、缺席。「罪惡」這個詞的希伯來詞根是「錯過」。它存在於幾個英語單詞中:處置不當(misconduct)、行為不當(misehavior)。錯過意味著不在場。做事卻不在場——這是唯壹的罪惡。而唯壹的美德是:當妳做事時,妳全然地警覺——戈傑福稱之為自我牢記(selfremembering),佛陀稱之為完全注意(rightly mindful),克利希那姆提(Krishramurti)稱之為覺知(awareness),卡比兒(Kabir)稱之為蘇拉提(suratl)。就在那兒!那是所有必需的,沒有別的。妳不需要改變任何東西,而且即使妳試圖改變,妳也不能夠。 妳曾經試著改變自己的許多東西,妳成功了嗎?妳有多少次曾經下定決心不再生氣了?妳的決定如何?當那個時刻來臨時,妳又陷入同樣的圈套:妳變得生氣,當憤怒消失後,妳又懺悔了。它已經成了壹個惡性循環:妳生氣,然後妳懺悔,然後妳又準備生氣。記住:即使當妳在懺悔的時候,妳也不在。那個懺悔也是罪惡的一部分。那就是為什麼什麼都沒有發生。妳試了又試,作了很多決定,發了很多誓,但什麼也沒有發生--妳還是老樣子。妳和妳生下來的時候壹模壹樣,在妳身上甚至沒有發生過壹點點的變化。不是妳不曾試過,不是妳試得不夠——妳試啊試啊試啊,然而妳失敗了,因為這不是努力的問題。再多的努力也是毫無幫助的。這是一個變得警醒的問題,不是努力的問題。 如果妳是警醒的,很多事情就會完全消失,妳不用去放下它們。在覺知中,某些事是不可能的。這是我的定義,沒有別的標準。如果妳覺知,妳不會墜入愛河,那麼「墜入」愛河是壹個罪惡,妳可以愛,但它不是壹次墜入,它會像壹次上升。 為什麼我們要用「墜入愛河」這個詞呢?它是墜入,妳在墜入,妳不在上升。當妳是覺知的,墜入是不可能的——即使在愛之中也不會。它不可能,它完全不可能。帶著覺知,它是不可能的;妳在愛之中上升,在愛之中上升是全然不同於墜入愛河的現象。墜入愛河是壹場夢境,那就是為什麼正在愛之中的人,妳可以從他們的眼睛中看到,好像他們比其他人更有睡意,陶醉了,做著夢,妳能從他們的眼睛中看到,因為他們的眼睛裏有睡意。在愛之中上升的人是截然不同的。妳能看到他們不再處於夢幻之中,他們正面對著現實,他們正通過它而成長。 墜入愛河,妳仍然是壹個小孩子;在愛中上升妳就成熟了。漸漸地,愛不是關係了,它成了妳存在的壹個狀態,於是,不是妳愛這個,妳不愛那個,不——妳隻是愛。任何人接近妳,妳都和他們分享。無論發生什麼,妳都為之獻出妳的愛。妳觸摸壹塊石頭,妳觸摸它好像妳在觸摸妳愛人的身體。妳看那樹,妳看它好像妳在看著妳愛人的臉。它成了存在的狀態。不是妳在愛之中——現在,妳就是愛。這是上升,這不是墜入。 當妳通過愛上升時,它是優美的。當妳通過愛墜入時,它是骯髒的、醜陋的。遲早妳會發現它被證實是有害的。它成了束縛。妳被它抓住了,妳的自由被粉碎了,妳的翅膀被砍掉了,妳不再有自由。墜落愛河,妳成了壹種佔有:妳佔有,妳也允許某人佔有妳。妳成了壹樣東西,妳也試圖把與妳壹同墜入愛河的另壹個人變成壹樣東西。 妳看壹個丈夫和壹個妻子:他們倆都變得像東西壹樣,他們不再是人。兩個人都試著佔有對方。隻有東西才能被佔有,人從不。妳怎麼能佔有壹個人?妳怎麼能統治壹個人?妳怎麼能把壹個人變成壹件佔有品?不可能!但是丈夫試圖佔有妻子,妻子同樣試著。然後有衝突,然後他們倆成了根本上的敵人,於是他們倆相互摧殘。 有壹次,穆拉·那斯魯丁走進墓區辦公室向經理抱怨:「我確實知道我的妻子被葬在妳的墓區裏,但我找不到她的墳墓。」 經理檢查了他的登記簿問:「她的名字是什麼?」 穆拉說:「穆拉·那斯魯丁夫人。」 他又看了壹遍,說:「穆拉·那斯魯丁夫人沒有,倒是有個穆拉·那斯魯丁。」他說:「我們很抱歉,看上去登記簿上有些搞錯了。」 那斯魯丁說:「沒搞錯,穆拉·那斯魯丁的墳墓在哪兒?—一因為壹切都是在我的名下的。」甚至他妻子的墳墓! 佔有……人人都在不斷地試圖佔有:愛人、被愛的人。這不再是愛。事實上,當妳佔有壹個人時,妳恨,妳毀,妳殺,妳是個殺人犯。愛應該給予自由,愛「是」自由。愛會使被愛的人越來越自由,愛會給予翅膀,愛會打開壹片廣闊的天空。它不會成為壹座監獄,壹片圈地。但妳不知道那種愛,因為只有當妳覺知時,它才會發生;只有當妳有覺知時,那種愛的品質才會到來。妳知道的愛是壹種罪惡,因為它來自於昏睡。 妳做的壹切都是這樣的。即使妳想做些好事,妳也是在危害。看看做那些好事的人吧,他們總是在幹壞事,他們是世界上最有害的人。社會改良者,所謂的革命者,他們是最有害的人。但要看到他們有害在哪兒是困難的,因為他們是相當好的人,他們總是為別人做好事——那是他們給別人製造監禁的方式。如果妳允許他們為妳做些好事,妳將被佔有。 他們壹開始按摩妳的腳,遲早妳會發現他們的手伸到妳的脖子了。在腳那兒他們開始,在脖子那兒,他們結束——因為他們是不覺知的,他們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他們學會了壹個惡作劇:如果妳想佔有誰,就做好事吧。他們甚至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學會了這個惡作劇。但他們將幹壞事,因為任何事,任何試圖佔有別人的事,不論是名字還是形式,都是非宗教的,是罪惡。妳們的教堂,妳們的寺院,妳們的清真寺,它們都對妳們犯下了罪,因為它們都成了佔有者,它們都成了統治者。 每壹個教堂都是反宗教的,因為宗教是自由那麼為什麼會發生呢?耶穌試著把自由、翅膀給妳。然後發生什麼了?這教會怎麼參與進來了?這之所以發生是因為耶穌生活在壹個全然不同的存在的層面——覺知的層面,而那些聽從他的人,那些追隨他的人,他們生活在昏睡的層面。不論他們聽到什麼、解釋什麼,都是通過他們自己的夢想來解釋的——不論他們創造什麼都將是罪惡。基督給了妳們宗教,於是,那些熟睡的人們把它變成了教會。 據說有壹次,魔鬼撒旦坐在樹下十分悲傷,壹個聖人正好路過,他看著撒旦說:「我們聽說妳從來不休息,妳總是在某某地方幹壹些壞事或者什麼的,妳現在坐在樹下幹什麼?」 撒旦真的十分沮喪,他說:「看上去我的工作被神父們接替了,我什麼都幹不了了——我完全失業了。有時,我真有自殺的念頭,因為這些神父們做得太好了。」神父們做得太好了,因為他們把自由變成了監禁,他們把真理變成了教條——他們把壹切都從覺知的層面變到了昏睡的層面。試著理解這昏睡到底是什麼意思。因為如果妳能感受到它是什麼,那麼妳就已經開始變得警醒,已經——妳已經處在走出它的路上。這昏睡是什麼呢?它怎麼會發生的?什麼是機械論?它的壹貫做法是什麼? 頭腦總是要麼在過去,要麼在將來。它不可能在現在。頭腦在此時此地是絕對不可能的。當妳在此時此地,頭腦就沒有了,因為頭腦意味著思考。妳怎麼能在此時此地思考呢?妳可以思考過去,它已經成為記憶的一部分,頭腦可以把它提出來;妳可以思考將來,它還沒有存在,頭腦可以把它夢想出來。頭腦能做兩件事:要麼它可以進入到過去,那兒有足夠的空間、過去的巨大空間用來運動——妳能不斷地不斷地繼續下去。或者頭腦可以進入將來,又是個廣闊的空間,無邊無際——妳可以想像再想像,妳可以做夢。但是頭腦對此時此地又能起什麼作用?它沒有任何空間給頭腦做任何運動。 此時此地隻是壹條分界線,如此而已。它沒有空間。它把過去和將來分開來,它隻是壹條分界線。妳可以在此時此地,但是妳不能思考;對於思考而言,空間是需要的。思想需要空間,它們就像東西壹樣——記住。思想是細微的東西,思想是物質性的,思想不是精神性的。因為隻有當沒有思想時,精神層面才開始。 思想是物質性的東西,相當微妙,每壹件物質性的東西都需要空間。妳不可能在此時此地思考,妳壹旦開始思考,它就已經是過去。妳看到太陽正在升起,妳看到了,妳說:「多美的日出啊!」——它就已經是過去了。當太陽冉冉升起時,甚至沒有說「多美!」的空間,因為當妳安置「多美!」這兩個字時,體驗就已經成為過去,頭腦就已經在記憶中知道了它。但是正當日出,正當太陽冉冉升起的時候,妳怎麼能思考?妳能思考什麼?妳可以和升起的太陽在壹起,但是妳不能思考。對妳,有足夠的空間,但對思想,則沒有。 花園裏有壹朵美麗的花,妳說:「壹朵漂亮的玫瑰」,現在,這個片刻,妳沒有和玫瑰在壹起,它已經是記憶了。當花在人也在的時候,兩者相互呈現,妳怎麼能思考?妳能思考什麼?思考怎麼可能?那兒沒有它的空間。空間是那麼狹窄——事實上,根本沒有空間——妳和花兒甚至不能以兩者存在,因為沒有足夠的空間給兩者,隻有「壹體」可以存在。 那就是為什麼在完全的在場中,妳就是花,花成了妳。妳也是壹個念頭——花也是頭腦裏的壹個念頭。沒有思考時,誰是花?誰是賞花的人?欣賞者成了被欣賞者,突然間,界線消失了。突然間妳穿透了,妳穿透了花,而花也穿透了妳。突然間,妳們不再是兩者了——「壹體」存在著。 如果妳開始思考,妳們又成了兩者。如果妳不思考,哪里兩分性?當妳和花兒壹起存在,沒有思考,它是壹次交流。不是對話,是交流。當妳和妳的愛人壹起存在,它是交流,不是對話,因為兩人都沒有了。坐在妳的愛人身旁,握著妳的愛人的手,妳們隻是存在。妳們不會想到歲月流逝,妳們不會想到來日將至——妳們在此時此地。在此時此地是多麼的美好,多麼有強度,沒有思想可以穿透這種強度。狹窄的是那扇門,狹窄的是那存在的門,即使是兩個人也無法壹起進入,隻能是「壹體」進入。在此時此地,思考是不可能的,夢想是不可能的,因為夢想隻是用畫面思考而已。兩者都是東西,兩者都是物質性的。 當妳不帶思考地在此時此地,妳第壹次是靈性的。壹個新的層面打開了——那個層面是覺知。因為妳不知道那個層面,所以赫拉克利特會說妳是昏睡的,妳不覺知。覺知意味著那麼全然地在這個片刻之中,以至於沒有朝向過去的運動,也沒有朝向將來的運動——所有的運動都停止了。那不意味著妳成為靜止的。新的運動開始了,一場縱深的運動開始了。 有兩種運動,那是耶穌的十字架的意思:它表示了兩個運動,壹個十字路口。壹個運動是線性的:妳在壹條線上運動,從壹件事到另壹件事,從壹個念頭到另壹個念頭,從壹個夢想到另壹個夢想;妳從A運動到B,從B妳運動到C,從C妳運動到D,妳走在這條路上——在壹條直線、水平線上,這是時間的運動,這是壹個熟睡的人的運動。妳可以來來回回穿梭般地走——是壹條直線。妳可以從B到A,或者妳可以從A到B——是壹條直線。還有另壹種在完全不同的層面上的運動。那種運動不是水平的,它是垂直的。妳不是從A走到B,從B到C,妳是從A走到更深的A,從A1到A2,A3,A4,深入——或升高。 當思考停止時,新的運動開始了。現在妳進入了縱深,進入像深淵壹樣的現象中。深入靜心的人,他們遲早會到達那壹點,於是他們變得害怕,因為他們感到好像深淵打開了——無底的深淵,妳感到頭暈目眩,妳變得害怕。妳想執著於舊的運動,因為它是已知的;這種感覺好像死亡。那是耶穌的十字架的意義:它是死亡。從水平線走到垂直線就是死亡——那是真正的死亡。 但隻是從壹個方面來講,它是死亡;從另壹個方面來講,它是復活。它是為了誕生的死亡;它是從這壹個層面死去,在另壹個層面誕生。水平線上妳是耶穌,垂直線上妳成為基督。 如果妳從壹個思想運動到另壹個思想,妳仍然是在時間的世界裏。如果妳進入到每個片刻之中,而不是進入到思想中,妳就進入了永恆。妳不是靜止的——在這個世界上,壹切都不是靜止的,沒有什麼能是固定的——除了壹場新的運動,壹場沒有動機的運動。記住這些詞。妳因為動機而在水平線上運動。妳必須要得到某些東西——金錢、威望、權力,或上帝,妳必須要得到某些東西,動機存在著。有動機的運動意味著昏睡。 沒有目的的運動意味著覺知。妳運動,因為運動是全然的歡喜;妳運動,因為運動是生命;妳運動,因為生命是能量,而能量是運動;妳運動,因為能量就是欣喜——不是為了別的什麼。它沒有目的,妳不追逐什麼功成名就。事實上,妳哪兒都不去,妳根本不在走動——妳僅僅在能量中歡欣。運動之外沒有目標,運動有它自己內在的價值,沒有外在的價值。壹個佛陀也生活,壹個赫拉克利特也生活。我在這兒生活呼吸——但這是壹種不同的運動……沒有目的的。 幾天前有人問我:「妳為什麼要在靜心方面幫助別人?」 我告訴他:「這是我的快樂,沒有什麼為什麼——我只是喜歡。」就像壹個人喜歡在花園裏播種,等待著花兒,當妳們開花時,我喜歡。這就是園藝。當有人如花綻放時,這是全然的喜悅,我壹同分享。沒有目的。如果妳失敗了,我不會灰心喪氣。如果妳不開花,那也很好,因為開花是不能被強求的。妳不能強行打開壹個花苞——妳可以,但是那樣妳就扼殺了它。它可能看上去像是壹次開花,但它不是開花。 整個世界在運動,存在在運動,進入永恆。頭腦在時間裏運動。存在正向深度和高度運動,頭腦則是向前和向後地運動。頭腦水平地運動:那是沉睡。如果妳能垂直地運動,那是覺知。 在這個片刻中。把妳全部的存在都帶人到這個片刻之中。不要讓過去干涉,不要讓將來進入。過去不在了,它是死的。如同耶穌說:「讓死人埋葬他們的死亡吧。」過去不在了!妳為什麼要為它操心?為什麼妳壹次又壹次地不停地嘮叨著它?妳瘋了嗎?它不再存在了,它只是在妳的頭腦之中,它隻是壹個回憶。將來還沒有存在。妳總想著將來有什麼用呢?它還沒有存在,妳怎麼能想它呢?妳能為它作什麼打算?不管妳為它做了什麼,它都不會發生。於是妳會受挫,因為整體有它自己的計畫,為什麼妳要試圖用妳自己的計畫去反對它呢? 存在有它自己的計畫,它比妳更聰明——整體肯定比部分聰明。為什麼妳要假裝成整體呢.整體有它自己的命運,自己的實現。妳為什麼要為它操心呢?不論妳做什麼,都將是壹種罪惡,因為妳將錯過這個片刻,現在這個片刻。如果它成了壹個習慣——它就會成為壹個習慣。如果妳開始錯過,它就變成習慣的形式——然後當未來再次來臨時,妳又會錯過它,因為當它來臨時,它將不是將來,它將是現在。昨天妳在想著今天,因為那時它是明天。現在它是今天了,妳又在想明天,當明天來臨時,它將變成今天——因為任何事情都是存在於此時此地的,否則它不能存在。如果妳有這樣壹種固定的作用方式:妳的頭腦總是看著明天,那麼妳將生活在什麼時候呢?明天永遠不會到來。於是妳將不停地錯過—一這就是罪惡。這是「犯罪」的希伯來語詞根的含義。在將來進入的時刻,時間進入了。妳違背了存在,妳錯過了。這已經成了固定的方式:像機器人壹樣,妳不斷地錯過。 我認識壹些從遙遠的國度來的人,當他們在那兒時,他們想念我,他們為我感到無比的興奮,他們看書,他們思考,他們夢想。當他們來到這裏時,他們開始想念他們的家。在他們到達的這個時刻,他們已經開始回去了!於是他們開始想念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妻子,他們的工作和這樣、那樣的壹千零壹件事。我知道整個的愚蠢性。他們又將回到那裏,然後他們將不斷地想念我——他們在錯過,這是罪惡。 當妳和我在這兒時,同我在壹起,全然地和我在這兒,這樣妳就能學到壹種新的運動方式,這樣妳就能進入永恆,而不是在時間裏。 時間是世界,而永恆是上帝。水平線的是世界,垂直線的是上帝。兩者在壹點相遇了——那是耶穌被打死的地方,兩者相遇了,水平線和垂直線,在壹個點上——那個點就是此時此地。從此時此地妳可以走上兩條旅程:壹條旅程在世界裏,在將來之中;另壹條旅程進入上帝,進入深處。變得越來越覺知吧。變得對當下越來越警醒和敏感吧。 妳會做什麼?它怎麼才能變得可能——因為妳那麼地酣睡,以至於妳也能使它變成夢想。妳可以把它本身變成壹個思考的物件,壹個思考的過程。就因為它,妳會變得對它十分緊張,妳無法在此時此地。如果妳過分地考慮如何在此時此地,這種考慮將是毫無幫助的。如果妳感到十分內疚……如果妳有時進入了過去,妳就會這樣;它是壹條漫漫長路,有時妳會開始考慮將來——妳馬上會感到有罪,妳又犯罪了。不要有罪惡感,理解罪惡,但不要變得有罪惡感——這是相當相當微妙的。如果妳變得有罪惡感,妳已經錯過了壹切。現在,在新的方式下,舊的模式開始了:現在妳感到有罪,因為妳已經錯過了當下。現在妳在考慮過去,因為那個當下不再是當下了;它是過去,妳正為它感到有罪——妳仍然在錯過。 所以,記住壹件事,無論什麼時候妳回憶,妳就已經回到了過去或進入了將來,不要因為它而產生問題,只要來到當下即可,不要創造任何問題。很好!只要帶回妳的覺知,妳將錯過幾百萬次,現在,馬上它就不會發生。它可以發生,但因為妳,它不可能發生。它是這樣壹種長久又長久的固定的行為方式,以至於妳無法壹下子改變它。但不要擔心,上帝不著急,永恆可以永遠地等待著。 不要為它製造緊張,無論什麼時候妳感到妳錯過了,妳就回來,那就行了。不要有罪惡感,那是頭腦的把戲,現在它又在玩遊戲了。不要後悔:「我又忘了。」就在妳想的時候,回到妳正在做的事情上:回來繼續洗妳的澡,回來繼續吃妳的東西,回來繼續散步。就在妳感到沒有在此時此地的時候,回來——簡簡單單,清清白白。不要創造內疚,如果妳變得有罪惡感,妳就錯過了要點。 有罪惡,而沒有罪惡感——但對妳很難。如果妳感到有什麼不對了,妳馬上會變得有罪惡感。頭腦是相當相當狡猾的。如果妳變得有罪惡感,那麼遊戲現在就開始了。在新的基礎上,但遊戲還是古老的。人們到我這兒來,他們說:「我們總是忘了。」他們說的時候很傷心,他們說:「我們總是忘了,我們試過了,但我們只能記住幾秒鐘。我們保持警醒,自我牢記著,然後,又失落了——怎麼辦?」沒有辦法。這根本不是做什麼的問題。妳能做什麼呢?唯壹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創造罪惡感。只要回來。 妳越是回來……很簡單,記住,不要神情嚴肅,不要帶很多的努力,簡單地、天真地,不要從它那兒創造問題,因為永恆沒有問題。所有的問題都存在于水平的層面,這個問題也會存在于水平的層面。垂直的層面知道任何問題,它是全然的喜悅,沒有任何焦慮,沒有任何苦惱,沒有任何擔心、任何罪過,什麼都沒有。簡簡單單,回來就是了。 妳將錯過很多次——那是理所當然的。但不要為此擔心,就是那樣的。妳將錯過很多次,但那不是關鍵。不要太關心妳已經錯過很多次這個事實,妳隻要關心妳已經回復了很多次這個事實。記住,關鍵不應是妳已經錯過了很多次,而應是妳回復了很多次。為此快樂吧。妳錯過的,當然就是該錯過的。妳是人,妳在水平的層面上已經活了許多許多世了,所以這是自然的。妳許多次的回來就是美好。妳已經做了不可能做的事,為此高興吧! 在二十四小時裏,妳將錯過兩萬四千次,但妳將回復兩萬四千次。現在,新的方式將開始作用。妳那麼多次地回歸家園,現在壹個新的層面正在逐漸地展開。妳將能夠越來越多地留在覺知之中,妳將會越來越少地前後走動,來回走動的距離越來越小。妳將忘記得越來越少,妳將記住得越來越多——妳正在進入垂直線。突然壹天,水平線消失了。壹種強度進入了覺知,而水平線消失了。 那就是商揭羅(Sankara)、《吠檀多》(Vedanta)和印度教教徒稱這個世界是「虛幻」的意思……因為當覺知變得完美,這個世界,這個從妳的頭腦中創造出來的世界就消失了。另壹個世界向妳打開了。馬亞(Maya,幻象)消失了,虛幻消失了。有虛幻是因為妳的沉睡,妳的不覺醒。它就像壹個夢,晚上,妳進入夢鄉,當夢存在的時候,它是這樣的真實。妳是否曾經在夢裏這樣想:「這不可能。」不可能的事在夢中發生,但妳無法懷疑它。在夢裏,妳是這樣的信任,在夢裏沒有人是懷疑的,即使是伯特蘭·羅素(Bertrand Russell)不!在夢裏,人人都像孩子,信任所發生的壹切。妳進入夢中看到妳的妻子——突然間她變成了壹匹馬。但任何壹個時刻,妳都不會說:「這怎麼可能?」 夢是信任,是忠誠。妳在夢中不可能懷疑。壹旦妳在夢中懷疑,規則就被打破了。妳壹旦懷疑,夢就開始消失了。甚至壹旦妳能記住這是壹個夢,瞬間它將變成壹個衝擊。夢將破碎,妳將完全清醒。 妳所看見的妳身邊的這個世界不是真正的世界,不是它不存在。它存在著——但妳正通過壹道昏睡的螢幕看它,無意識就在其中。妳看著它,妳用妳自己的方式干擾它;妳就像個醉鬼。 有壹次,穆拉·那斯魯丁狂奔而來。他完全醉了,開電梯的人正要關門,但他不知怎地沖進來了。電梯裏擠滿了人。大家都注意到他醉醺醺的,他的呼吸充滿酒氣。他試圖假裝,他試圖面對著門,但是他什麼都看不見——他的眼睛也醉了,昏昏欲睡的。他想試著站直了,但那也不可能。於是他感到很尷尬,因為大家都看著,大家都認為他完全醉了,他可以感受到。然後他突然間忘了他在哪兒了,他說:「妳們肯定奇怪為什麼我要召集這個會議。」看到那麼多人在周圍,他以為他召集了壹個會議,而大家都奇怪是為什麼。早上他就沒事了。他會大笑,就像妳們正在大笑。 所有的佛在他們醒來時,都曾大笑。他們的笑聲就像獅子的吼叫。他們大笑,不是對妳,他們是笑整個宇宙的笑話。他們生活在夢中,在睡眠裏,完全陶醉於欲望,而通過欲望,他們看著存在。然後,它就不是真正的存在了,他們把他們自己的昏睡投射在上面了。 妳正在把整個存在當作壹道螢幕,然後妳把妳的頭腦投影上去。妳看到了不在那兒的東西,妳看不到在那兒的東西。頭腦對每壹件事都有解釋。如果妳提出疑問,頭腦就會解釋。它創造理論、哲學、系統,只是為了感覺舒服,那並沒有什麼不對。壹切哲學存在都是為了使生活舒適,所以,壹切看上去都好極了,沒有什麼不對的——但是當妳昏睡時,壹切都是錯的。 有個人到我這兒來,他很擔心,他是個父親,有壹個漂亮的女兒。他十分擔心,他說:「每天早上她都感到有點兒噁心,我去找了所有的醫生,他們都說沒事,所以怎麼辦?」 所以我告訴他:「妳去找穆拉·那斯魯丁,他是這兒的壹個聰明的傢伙,他知道每壹件事,因為我從未聽到他說:『我不知道。』妳去吧。」 他去了。我也跟著,就想聽聽那斯魯丁會怎麼說,那斯魯丁閉上眼,把問題想了壹會兒,然後他睜開眼說:「晚上她睡覺前妳是不是給她喝了牛奶?」 那人說:「是的。」 那斯魯丁說:「現在,我找到問題了,如果妳給小孩餵奶的話,整個晚上小孩都會翻來覆去,從右到左,從左到右,通過劇烈的攪動,牛奶變成了凝乳,然後凝乳變成乳酪,然後乳酪變成奶油,然後奶油變成脂肪,然後脂肪變成糖,然後糖變成酒精——所以,理所當然,她早上會感到頭痛噁心。」 所有的哲學都是這樣:事情的壹些解釋,不可解釋的事情的壹些解釋,假裝知道那些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們使生活方便了。妳可以睡得更香,它們像是鎮靜劑。 記住,這是宗教和哲學之間的不同:哲學是壹帖鎮靜劑,宗教是壹個震驚。哲學幫助妳睡得更香,宗教把妳拽醒。宗教不是哲學——它是把妳從妳的無意識中帶出來的技術。所有的哲學都是幫助妳睡得更香的技術;它們給妳夢想和烏托邦。 宗教把所有的夢想,所有的烏托邦都從妳身邊帶走了。宗教帶給妳真理,真理隻有當妳不在做夢時才是可能的。壹個夢想的頭腦不會看到真實,壹個夢想的頭腦也會把真理變成夢想。
【待續】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