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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圓墳」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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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正視人類之惡,隻有認識到自我之醜。

 

  母親葬後三日,按舊俗是「圓墳」的日子。 
  親朋好友們都來了。 
  我們在墳前燒化了紙馬紙人,還有一台紙糊的電視機…… 

  我姑姑從百忙中來了,小獅子背著藥箱,跟在她的身後。 
  姑姑的腿還有點瘸。幾個月不見,她似乎更老了。 
  她在我母親墳前下跪,然後放聲大哭。 
  我們從來沒見到過姑姑這樣哭過,心中感到頗爲震撼。 
  小獅子肅立一側,眼睛裡也噙著淚水……

                   ——莫言:《蛙》

上篇,話說道中國「鄉土作家」莫言述說了「蝌蚪」之同学——陳鼻他一家人「費盡心機」將王膽東躲西藏」,竭力要保住王膽鍋門」中那塊「」之故事。

莫言作品《》,能容納「百川」之涵。其從一系列「」「故事」著手,內中那大「苦悶」、大「悲憫」、大「抱負」,以及「天馬行空」般之大「精神」,落了個片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之大「感悟」。即,隻「揭示」別人心中之惡,不「袒露」自我心中之惡,不是「悲憫」,甚至是「無恥」。

竊以為,隻有「正視」人類之惡,隻有「認識」到自我之醜,隻有「描寫」了人類不可克服之「弱點」和「病態」「人格」導致之「悲慘」「命運」,才是真正地「悲劇」,才可能具有「拷問」「靈魂」之「深度」和「力度」,才是真正地「大悲憫」。

在本分享之章節中,莫言之筆觸重回到其之主題——「我」「姑姑」和「我」之人物上:

  我彎腰去拉姑姑,小獅子在一旁低聲說: 
  讓她哭吧,她憋得太久了。

  我看著小獅子,看著她關切的神情,心中感到一陣溫暖。

  姑姑終於哭夠了,自己爬起來,擦幹眼淚,對我說: 
  小跑,楊主任與我通電話了,說你想轉業?
  是的,我說,我已遞上了轉業報告。
  楊主任讓我勸你,還是不要轉,姑姑說,她已跟你們幹部部門說好了,調你到計生辦工作,當她的部下,提前晉升副營職。——她很賞識你。
  這已經沒有意義了,我說,我甯願去掏大糞,也不會去幹計劃生育工作。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姑姑說,計劃生育也是黨的事業,是重要工作。

竊以為》中,莫言書寫」了「」。實際上,其之「書寫」,不是此「」,亦不是彼「」,而是「」——「」「姑姑」。莫言將「漢字」之精髓,發揮得「淋漓盡致」;以「」——自己之「影子」作為「映像」,引出「蝌蚪」對「姑姑」種種「經曆」之「回憶」,以「獨到」之「視角」,「刻畫」著當年「震旦」大地所發生之「重大事件

莫言這部作品中,那個時期,「蝌蚪」之妻子「王仁美」在「計劃生育」手術中「命喪黃泉」;藉著,「蝌蚪」又失去了「母愛」。這一切,讓「蝌蚪」「心灰意冷」,並提出了要求「轉業」之報告。

以故,在本分享之章節中,「蝌蚪」在聽到「」「姑姑」之竭力挽留時,莫言義無反顧」地寫道:「我甯願去掏大糞,也不會去幹計劃生育工作

竊以為莫言之作品《》,以「震旦」大地之「計劃生育史」爲「反思」對象,再現了其中一幕幕最慘烈而悲壯之「場景」,凸現著其強烈之「生命意識」與「悲憫情懷」。

莫言回顧其「諾獎」作品《》之創作過程時,「不無感慨」地說:「這本小說確實是觸及到了我靈魂深處很痛的地方。八十年代的時候我是軍隊的一名軍官,在計劃生育問題上我也是想不通的,家裡的老人也希望我能有很多小孩,最起碼應該有個兒子。但如果我生了第二胎,就像小說裡所描寫的,那我很可能要被開除黨籍,我好不容易提了幹也可能要被剝奪,最後趕回家繼續做農民。當時我們部隊的很多戰友,也是因爲這樣的原因而隻生一個孩子。」「到了老年我們可能會想,當初爲什麽要那麽聽話呢,我不要那個黨籍、不要當那個軍官又能怎麽樣呢?我爲什麽不能讓孤單的孩子有一個伴?這個東西肯定是觸及到了人內心深處的很多東西。我們實際上在很多時候非常懦弱,像小說中的蝌蚪,他的妻子懷孕懷到了六個月,這時候嚴格地說是不能再做引産,再過幾個月,孩子就要生出來了。蝌蚪這個人物爲了個人的所謂前途,而把自己的妻子推上了手術床。結果讓他的妻子和妻子腹中的胎兒一起死掉了。他這樣做是有冠冕堂皇的理由,爲了國家、爲了集體的榮譽。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遮掩下的內心深處的私欲,這其實不僅僅是觸及了我一個人的內心的痛苦,也觸及到了我們這壹代人、許許多多人的內心深處的痛苦。」(莫言:《小說「蛙」的出爐與計劃生育政策的松綁有關》

嗚呼!仟言萬語,何若莫言!

在文學上,意象」之「內涵」,應略高於形象」,方能更蘊含主觀之情意」,才能更具有一定之思想」與意味」。而作家」,就其本義」而言,為不能把曆史」描繪成太平盛世」。作家們總應先人一步」地揭開那些被社會所捂住之傷口」滴。而莫言身先士卒」,不愧為大家」之手筆。竊以為

不知諸君以為然?!


file[1]

        

/莫言 

     第三部    

  母親葬後三日,按舊俗是「圓墳」的日子。 
  親朋好友們都來了。 
  我們在墳前燒化了紙馬紙人,還有一臺紙糊的電視機。 
  距離母親的墳墓十米,就是王仁美的墳墓。她的墳上,已經長出青翠的野草。 
  按照一個本家長輩的吩咐,我左手握著一把大米,右手握著一把谷子,繞著母親的墳墓轉圈——左轉三圈後右轉三圈——一邊轉圈一邊將手中的米、谷一點點撒向墳頭,心中默默唸叨著: 
  一把新米一把谷,打發故人去享福…… 
  女兒跟在我的身後,用小手向墳頭抛撒谷米。

  姑姑從百忙中來了,小獅子背著藥箱,跟在她的身後。 
  姑姑的腿還有點瘸。幾個月不見,她似乎更老了。 
  她在我母親墳前下跪,然後放聲大哭。 
  我們從來沒見到過姑姑這樣哭過,心中感到頗爲震撼。 
  小獅子肅立一側,眼睛裡也噙著淚水。 
  幾個女人,上前勸慰姑姑,並拉著胳膊,將她拽起來,但她們剛一松手,姑姑又撲跪在地,哭聲更爲洶湧。 
  那些本來已經停止哭泣的女人,受到姑姑感染,又都跪到墳前,拖著長腔,呼天嚎地起來。

  我彎腰去拉姑姑,小獅子在一旁低聲說: 
  讓她哭吧,她憋得太久了。

  我看著小獅子,看著她關切的神情,心中感到一陣溫暖。

  姑姑終於哭夠了,自己爬起來,擦幹眼淚,對我說: 
  小跑,楊主任與我通電話了,說你想轉業?
  是的,我說,我已遞上了轉業報告。
  楊主任讓我勸你,還是不要轉,姑姑說,她已跟你們幹部部門說好了,調你到計生辦工作,當她的部下,提前晉升副營職。——她很賞識你。
  這已經沒有意義了,我說,我甯願去掏大糞,也不會去幹計劃生育工作。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姑姑說,計劃生育也是黨的事業,是重要工作。
  您給楊主任打電話吧,說我感謝她的關照,我說,我還是回來好。家裏撇下老的小的,這日子怎麽過?
  你先別把話說死,姑姑道,認真考慮一下。姑姑說,能不離開軍隊,最好不要離開。地方工作難幹。你看看楊心,看看我,都搞計劃生育工作,可她細皮嫩肉,優哉遊哉,我呢?上躥下跳,血一把淚一把,成了什麽模樣?

              

未完待續

轉自莫言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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