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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蝌蚪」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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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教人戀愛,遠比政治美好。

  狗年正月初一,是我女兒出生第九日。按照鄉俗,這是隆重慶典,親戚朋友都來。
  袁腮看罷,笑道:兄弟,你這一套不行。……那可就丟了大醜了。
  我承認袁腮說得有道理。
  ……王仁美的爹也就是我嶽父,過來看了我備下的東西,滿意地說:賢婿,這就對了!……幹大事的人,就得有大氣魄!
  ……
  入席!我說著……
  
                                 ——莫言:《蛙》

上篇,話說道中國「鄉土作家」莫言講述了「蝌蚪」囍得「仟金」後回家一路上所發生之故事,以及鋪墊了郝大手之「神奇」……

昔年「蝌蚪」囍得「仟金」,當下,莫言因《》斬獲「諾獎」。可喜可賀矣!

莫言,你「幸福」嘛?

這一問題,又成為近日世人茶錢飯後之話題。

看下一张

斯德哥爾摩時間12月9日下午14時,北京時間9日晚21時,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身著黑色西服、深色襯衫、系著寶藍色領帶,一臉輕松地在其妻子杜勤蘭女士、女兒管笑笑、學者陳思和、莫言作品之多位譯者等陪同下,提前一個半小時就到達斯德哥爾摩大學(Stockholm University)之瑪格納禮堂(Aula Magna),在此舉行了一場爲期一個半小時之演講。容納1200多人之斯德哥爾摩大學瑪格納禮堂座無虛席,很多人站著聽,有的幹脆席地而坐。

開場,莫言專門手持一本《上海文學2012年11月刊)》,用其家鄉山東口音朗讀起刊登在雜誌上自己之短篇小說——《》之片段:「我讀我的短篇小說中很短的一篇——《狼》:那匹狼偷拍了我家那頭肥豬的照片。我知道牠會拿到橋頭的照相館去沖印,就提前去了那裡,躲在門後等待著。我家的狗也跟著我,蹲在我的身旁。……我知道牠一出門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果然等我追到門口時,大街上空空蕩蕩,連一個人影也沒有,隻有一隻麻雀在啄著一攤熱騰騰的馬糞。等我回到家裡時,那頭肥豬已經被狼開了膛。我的狗,受了重傷,蹲在牆角舔舐傷口。」話音一完,場上引起一陣轟動。隨後。莫言又用其山東口音之普通話朗讀了長篇小說《生死疲勞》中之片段。當莫言讀到,西門鬧從在土路上看到「膠皮輪子冒著煙」之馬車,一直到自己被小鬼一推變成「四蹄雪白」之驢時,全場掌聲雷動。

竊以為,莫言不愧為一位「講故事的作家」,很明確,莫言之根,在中國民間傳統文學裡。莫言之故事,以幻想描繪現實,來突破葛靁,充滿著寓意,讓人們在生活中去體悟。

在講演中,莫言說:「文學教人戀愛,遠比政治美好。」(莫言:《斯德哥爾摩大學演講:文學比政治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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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德哥爾摩大學之瑪格納禮堂會場上,莫言接受了當地中國留學生之諸多提問。莫言說:「因爲我們就活在曆史當中,所以曆史非常重要。而且所謂的現實馬上就會變成曆史,所以任何現實都是曆史的延續,所有的曆史問題都包涵現代性。所以,我的小說是現實和曆史的融合。」(莫言:《斯德哥爾摩大學演講:文學比政治美好》

在本分享之章節中,莫言寫道:

  我說:好了,各位親朋,不聽袁腮胡咧咧,入席,入席吧。
  袁腮道:咱們公社大院的風水也不好,從古到今,衙門口,朝南開,可咱們公社,大門口朝北開,正對著大門口的,就是屠宰組,整天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血肉模糊,煞氣太重。我去公社反映,他們說我搞封建迷信,差點將我扣起來。現在怎麽著?老書記秦山得了偏癱,他弟弟秦河,是老牌的神經病。新來了一個邱書記,帶著十幾個人去南方考察,出了車禍,死的死,傷的傷,幾乎全軍覆沒。風水是大事,不怕你硬,再硬你也硬不過皇上吧?皇上也得講風水……
  入席!我說著,同時拍了袁腮一把,道:大師,風水很重要,喫飯喝酒也很重要。
  公社大門口要是不改,接下來還得出神經病,還得出大事。袁腮道,不信咱就走著瞧!

莫言醞釀了十余年、筆耕四載、三易其稿,終於潛心打造出一部觸及國人靈魂最痛處之長篇力作——《蛙》。

竊以為,《蛙》中之許多故事,讓人們堅信真理和正義之存在。

當莫言在會場上被一位男士再次提及,莫言你幸福嗎」時,莫言立刻詼諧地反問道:「你是中央電視台的嗎?」現場油然嘩笑一片。

隨後莫言說:「我起碼今天很幸福,因爲有這麽多的讀者來聽我講話。我看到這麽多年輕的臉上神秘的笑容,因此我幸福。

腳踏神秘之土地,遙望天空,莫言豈能不幸焉?!竊以為,莫言幸福了,「蝌蚪」幸矣!

諸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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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1]        

/莫言 

     第二部    

  狗年正月初一,是我女兒出生第九日。按照鄉俗,這是隆重慶典,親戚朋友都來。
  頭天就把五官、袁腮找來,讓他們幫助借桌椅板凳,茶壺茶碗,盃盤碟筷。粗略算了一下,男女賓客,將近五十人。東西兩廂房,各擺兩桌,招待男賓;母親炕上擺一桌,招待女賓。
  我自己列出一個菜譜,每桌八涼碟、八熱盤,最後一盆湯。
  袁腮看罷,笑道:兄弟,你這一套不行。你請的是一群農民,個個都是麻袋肚子。這點東西,剛夠填牙縫的。你聽我的,別弄這麽多樣數,隻管大塊肉、大碗酒地往上招呼,莊戶人赴宴,好的就是這個。你弄得那麽精致,一人一筷子就沒了,沒得喫,幹候著?那可就丟了大醜了。
  我承認袁腮說得有道理。讓五官去集上,扛回五十斤豬肉,肥瘦參半。提回十隻燒雞,是那種又肥又大的肉食雞。我自己去賣豆腐的王環家定了四十斤豆腐,讓袁腮去買了十棵大白菜,十斤粉條,二十斤白酒。
  王仁美娘家送來二百個雞蛋。王人美的爹也就是我嶽父,過來看了我備下的東西,滿意地說:賢婿,這就對了!你們家一向小氣,被人嗤笑,這次你要改改門風,大方點,讓他們一個個捧著肚子回去,幹大事的人,就得有大氣魄!
  客人到了將近一半時,突然發現忘了買煙。忙打發五官去供銷社購買。
  陳鼻和王膽帶著孩子進來。
  五官指指陳鼻手提的禮物,喜道:不用買了。
  陳鼻近年來發了財,成了村子裡有名的萬元戶。他先是跑深圳,從那邊趸來電子手表,賣給那些好趕時髦的青年。後來又跑濟南,從一個煙廠熟人那裡,以批發價趸來香煙,讓王膽去集市上零售。
  我在集市上,看到過王膽賣煙的情景。
  她胸前挂著一個設計巧妙、合起爲箱、展開爲案的賣煙器,裡邊擺著香煙。她身穿著一件剪裁合體的藍花布小棉襖,身後背著一個用棉鬥蓬裹得隻露著鼻眼的胖大嬰兒。不論是知道她的人,還是不知道她的人,都會對她投以關注的目光。
  當地人都知道她是煙販陳鼻的妻子,是背後那個胖大嬰兒的母親;外地人會以爲:這個背著妹妹賣香煙的小姑娘,真可憐,真好看。
  買她香煙的人,基本上都是同情她的人。
  陳鼻穿著一件硬邦邦的豬皮夾克,裡邊套一壹件粗線高領毛衣。他臉色赤紅,下巴刮得烏青,高大的鼻子,深陷的眼窩,灰眼珠,頭發卷曲。
  五官說:大款來了。
  什麽大款,陳鼻說,小商販一個!
  袁腮道:塔瓦里希(俄語,同志之意。筆者注),中國話說得很好嘛!
  陳鼻揚揚手中的紙包,道:我拍死你!
  是煙吧?袁腮道,客人們正嚷著要煙抽呢。
  陳鼻將手中紙包投向袁腮。
  袁腮接住,揭開,露出四條「大雞」牌香煙(大雞牌香煙于1942年誕生在山東紅色革命中心(莒南縣)之香煙品牌,解放後之1959年,濟南煙廠正式生産,2006年11月,停産,退出市場。這個傳承六十余年,爲衆多老濟南人留下了難忘之記憶。筆者注)。
  果然是做大買賣的,出手大方。袁腮道。
  袁腮你這張嘴呦,王膽細聲細氣地說,死人也能讓你說得跳迪斯科。
  哎呦,嫂子,失敬,袁腮道,今日怎麽沒讓陳鼻抱在懷裡呢?
  我豁了你的嘴!王膽揮動著一隻小手,氣哄哄地說。
  媽媽,抱抱……原本是跟在王膽身後,長得已跟王膽差不多高的陳耳轉到前邊來哼唧著。
  陳耳!我彎下腰去,把她抱起來,說,讓叔叔抱抱。
  陳耳哇的一聲哭了。
  陳鼻把陳耳接過去,拍打著她的屁股,說:耳耳,別哭,你不是要來看解放軍叔叔嗎?
  陳耳伸出手,找王膽。
  這孩子,認生。陳鼻將孩子遞給王膽,說,剛才還哭著鬧著要來看解放軍叔叔呢。
  這時,王仁美敲打著窗欞喊:王膽!王膽!快來呀!
  王膽抱著陳耳,像小狗叼著個大玩具,有幾分滑稽,又有幾分莊嚴。她的小腿緊挪著,像卡通片中的小動物在奔跑。
  這小姑娘,太美麗了!我說,簡直像個洋娃娃!
  蘇聯人下的種,哪能不美麗!袁腮擠眉弄眼地說:鼻哥,你可真夠忍心的,聽說一宿也不讓嫂子閑著?
  陳鼻道:閉嘴吧!
  袁腮道:愛護著點用啊,你還得用她生兒子呢!
  陳鼻踢了袁腮一腳,道:我不是讓你閉嘴嗎?!
  袁腮笑著說:好,好,閉嘴,不過真是羨慕你們,結婚這麽多年了,還是天天抱著親啊,啃啊,可見這自由戀愛的和包辦婚姻就是不一樣……
  陳鼻道:各家有各家的難處,你知道個屁!
  我拍拍陳鼻微微腆起的肚子,道:將軍肚都出來了。
  生活好了嘛!陳鼻說,做夢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這要感謝華主席。袁腮道。
  我看得感謝毛主席,陳鼻道,他老人家要不是主動死了,一切還是照舊呢。
  這時,又有客人到來,大家都站在院子裡,聽我們說話。原本已在廂房裡坐定的客人見外邊熱鬧,也都走了出來。
  我舅家小表弟金修擠到陳鼻身邊,仰著臉說:陳大哥,我們村,都把您傳神了。
  陳鼻摸出一盒煙,扔給我小表弟一支,自己點上一支,將雙手往皮夾克斜兜裡一插,很有派頭地說:說說看,傳我什麽啦?
  都說你隻帶了十塊錢,就坐飛機去了深圳。小表弟搔搔脖子說,說你跟在一個蘇聯代表團後邊,大模大樣的,那些小姐們以爲你是代表團成員,一個勁兒地給你鞠躬,你就對她們說,哈拉少,哈拉少(俄語:好。筆者注)……說你到了深圳,跟著蘇聯代表團住進了豪華酒店,大喫大喝了三天,白得了一大堆禮物,然後你將禮物拿到大街上賣了,換成二十塊電子表,回來賣了,有了本錢,就這樣倒騰了幾次,您就發了。
  陳鼻摸摸自己的大鼻子,說:說,接著往下編啊!
  小表弟道:說你去了濟南,在大街上閑逛,遇到一個老頭,在大街上哭。你上去問:大爺哭什麽?老頭說,出去轉圈,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把老頭送回家。老頭的兒子是濟南卷煙廠的供銷科長,看到你這人心好,就與你拜了把兄弟,這樣,你就能按批發價買到香煙。
  陳鼻哈哈大笑,笑罷,說:小兄弟,這不是編小說嗎?我實話對你說,飛機,我確實坐過那麽幾次,但都是花錢買了票。濟南煙廠,也確實認識幾個朋友,但他們賣給我的煙,也就是比市價便宜那麽一點兒,一盒能賺三分錢吧。
  不管怎麽說,您是大能人,小表弟由衷地說。俺爹讓我拜您爲師呢。
  真正的大能人在這裡呢,陳鼻指指袁腮,說:這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五佰年前的事他全知道,五佰年後的事他知道一半。你應該拜他爲師。
  袁大哥也了不起,小表弟說,袁大哥在我們夏莊集上擺攤算卦,號稱半仙。我大娘家的老母雞丟了,袁大哥掐指一算,說,鴨走水沿,雞走草邊,草窩裡去找吧。果不其然就在草窩裡找到了。
  陳鼻道:他豈止是會算卦?他會的本事多了去了。他隨便教你一手,就夠你喫喝一輩子。
  五官道:磕頭拜師!
  不敢不敢。我幹這些事,都是上不了台盤的,下九流的營生。妳應該學你表哥,去當兵,當軍官,或者考大學,上大學。這樣你才能走上光明大道,成爲上等之人。袁腮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指陳鼻的鼻子,說,包括他,幹的都不是堂堂正正的事業。我們是沒有辦法了才幹這個,你年紀輕輕的,不要跟我們學。
  小表弟固執地說,你們這才叫真本事呢,當兵,考大學,都算不上真本事。
  陳鼻道:好,小兄弟,你有自己的想法,很好,到時候咱們一起幹!
  我問五官:王肝怎麽沒來?
  五官說:他呀,肯定是跑到衛生院站崗去了。
  這兄弟真是鬼迷心竅。陳鼻道,三匹馬也拉不回轉。
  他家的宅子不對,袁腮神秘地說,大門口的位置不對,廁所的位置也不對。十幾年前我就對你嶽父說過,必須立即改門口,挪廁所,否則必出神經病!你嶽父以爲我咒他,提著鞭子要抽我。怎麽著?應驗了吧?他自己拄著根棍子,彎著腰,得空就往衛生院跑,去耍死狗,裝無賴,不是神經病是什麽?王肝更好,地道一個農民,卻長了一個小資産階級的腦袋,被那滿臉粉刺的小獅子迷得魂不附體,基本上也是神經病。
  我說:好了,各位親朋,不聽袁腮胡咧咧,入席,入席吧。
  袁腮道:咱們公社大院的風水也不好,從古到今,衙門口,朝南開,可咱們公社,大門口朝北開,正對著大門口的,就是屠宰組,整天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血肉模糊,煞氣太重。我去公社反映,他們說我搞封建迷信,差點將我扣起來。現在怎麽著?老書記秦山得了偏癱,他弟弟秦河,是老牌的神經病。新來了一個邱書記,帶著十幾個人去南方考察,出了車禍,死的死,傷的傷,幾乎全軍覆沒。風水是大事,不怕你硬,再硬你也硬不過皇上吧?皇上也得講風水……
  入席!我說著,同時拍了袁腮一把,道:大師,風水很重要,喫飯喝酒也很重要。
  公社大門口要是不改,接下來還得出神經病,還得出大事。袁腮道,不信咱就走著瞧!
 

【未完待續】

(轉自莫言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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