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是個意志軟弱的男人。
原本我想,與小獅子的新婚之夜,我應該面對紅燭,獨坐至天明,以示我對王仁美的歉疚與懷念之情……
——莫言:《蛙》 |
上篇,話說道中國「鄉土作家」莫言述說了「蝌蚪」在「王仁美」之墳前,偶遇其同學——一位以「人」器官命名之「王肝」,其恳请「蝌蚪」做「惟一一件事」之缘由。
莫言——一個會「講故事的人」。其駕馭「語言」之能力,超乎尋常。在作品《蛙》中,其以多種「文體」來敘事,使內中每一個人物(包括作者自己)從「外部形象」到「心靈世界」,皆鮮活地展現在人們眼前。
竊以為,這種坦露不僅為真實地「心路記載」,更是一個真正「大寫的人」那種積極「擔當」之「作為寫照」。
正如莫言所述:「作爲寫小說的人,我深深地知道,應該把人物放置在矛盾沖突的驚濤駭浪裏面,把人物放置在最能夠讓他靈魂深處發生激烈沖突的外部環境裡邊。也就是說要設置一種『人類靈魂的實驗室』,設置一種在生活當中不會經常遇到的特殊環境,或者說叫典型環境,然後我們把人物放進去,然後來考驗人的靈魂。」(莫言:《「蛙」,人類靈魂的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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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分享之章節中,莫言描述了「蝌蚪」和「小獅子」那「洞房花燭夜」中所發生之一系列事件。其這樣寫道:
紅燭將殘,抖抖顫顫,終於熄滅。 我感到恐懼。 一道持續數秒的閃電猛烈抖動著,在這瞬間我看到小獅子閃閃發光的眼睛。 她的臉在閃電下宛若黃金。然後是一聲近得仿佛就在院裡發生的雷聲,還有刺鼻的焦糊味兒。小獅子一聲驚叫,我與她抱在了一起。
我原本以爲小獅子是塊木頭,但沒想到她是一個木瓜。 一個飽滿充盈,輕輕一碰即會淌出汁液的木瓜。她有木瓜的質地木瓜的濃香。 拿新人比較故人是很不君子的行爲,我克制著自己的無聊聯想,但心不由己。 當我的肉體與小獅子結合在一起後,心也同時貼近了。
我無恥地說: 獅子,我覺得跟你比跟王仁美更像夫妻。 她用手堵住我的嘴,說: 有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王肝讓我告訴你們,十三天前,他已經將王膽送往膠州,坐上長途汽車去了煙臺,然後又從煙他去了東北。
小獅子折身坐起來,又一道閃電照亮了她。 那張激情洋溢的臉變得嚴肅冷峻……
我長歎一聲道: 你們爲什麽非要趕盡殺絕呢?弄死一個王仁美難道還不夠嗎? 王仁美是咎由自取。小獅子冷冷地說。
我感到她的身體也突然變冷了? |
嗚呼!
蛙聲入夢,莫言無悔。
莫言回顧其獲獎作品《蛙》之創作過程時,不無感慨地說:「寫人的靈魂,寫人的懺悔,這也許就是《蛙》這部作品的價值所在。」(莫言:《作家要寫靈魂深處最痛的地方》)
作品《蛙》中,莫言用很大段落和濃淡筆墨,勾勒著「王仁美」之死、「小侏儒」之頑強……一幕幕浮現在「蝌蚪」與「小獅子」那「圓房」之夜。電閃雷擊,風雨大作。一切之一切,驚心動魂,使「蝌蚪」產生恐懼,繼而反思、懺悔……
誠然,人類,一旦脫離了「自然」之景象,便為一個「失魂」之過程。
然而,「文學,即為人學」,皆離不開「風景」之描寫。失去了風景,就是失去了完整之靈魂。
竊以為,就算莫言不能成爲著名作家,單單為這種毫不掩飾之「靈魂懺悔」,人們便能體悟到了那種「爲人性寫作,爲靈魂寫作」之「文化主張」。
不知諸君以為然?!
我確實是個意志軟弱的男人。
原本我想,與小獅子的新婚之夜,我應該面對紅燭,獨坐至天明,以示我對王仁美的歉疚與懷念之情,但僅僅坐到十二點時,便與小獅子抱在了一起。
我與王仁美結婚那天下大雨,與小獅子結婚這天下暴雨。
一道道的閃電,刺目的藍白之光,然後是震耳的雷聲與傾盆大雨。
四面八方都是響亮的水聲,挾帶著濃重土腥和腐爛水果氣味的濕風從窗欞灌進洞房。
紅燭將殘,抖抖顫顫,終於熄滅。
我感到恐懼。
一道持續數秒的閃電猛烈抖動著,在這瞬間我看到小獅子閃閃發光的眼睛。
她的臉在閃電下宛若黃金。然後是一聲近得仿佛就在院裡發生的雷聲,還有刺鼻的焦糊味兒。小獅子一聲驚叫,我與她抱在了一起。
我原本以爲小獅子是塊木頭,但沒想到她是一個木瓜。
一個飽滿充盈,輕輕一碰即會淌出汁液的木瓜。她有木瓜的質地木瓜的濃香。
拿新人比較故人是很不君子的行爲,我克制著自己的無聊聯想,但心不由己。
當我的肉體與小獅子結合在一起後,心也同時貼近了。
我無恥地說:
獅子,我覺得跟你比跟王仁美更像夫妻。
她用手堵住我的嘴,說:
有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王肝讓我告訴你們,十三天前,他已經將王膽送往膠州,坐上長途汽車去了煙臺,然後又從煙他去了東北。
小獅子折身坐起來,又一道閃電照亮了她。
那張激情洋溢的臉變得嚴肅冷峻。
她抱著我又躺倒了。
她在我耳邊說:
他在撒謊,王膽根本就不可能走遠。
那你們……,我問,是想放她一馬嗎?
這個我說了不算,要看姑姑的意思。
姑姑是不是有這個想法呢?
不可能,她說,姑姑如有這種想法,那她就不是姑姑了。
那你們爲什麽按兵不動?你們難道不知道她已經懷孕七個多月了?
姑姑沒有按兵不動,她說,姑姑安排了好幾個眼線在暗中調查。
你們查到了嗎?
這個嘛……她猶豫了片刻,將臉貼到我胸前,說,對你沒有什麽可隱瞞的,她就藏在燕燕的姥姥家,就藏在王仁美藏過的那個地洞裡。
那你們打算怎麽辦?
我聽姑姑的。
姑姑打算怎麽辦?
是不是還想用老辦法?
姑姑不會那麽笨。
那怎麽辦?
姑姑已經讓人跟陳鼻談過,告訴他我們已知道王膽藏匿在王家,並讓他去通知王家,如不交出人來,明天就開鏈軌車來,把王家的房子和王家四鄰的房子全部拉倒。
燕燕姥爺是個倔人,他要真拗上勁兒,你們難道真要把人家的房子拉倒?
姑姑的本意並不是讓王家放人,而是讓陳鼻把王膽主動帶走。姑姑對陳鼻承諾了,隻要帶著王膽去做掉孩子,他的財産全部返還。三萬八仟元呢,相信他不會不動心。
我長歎一聲道:
你們爲什麽非要趕盡殺絕呢?弄死一個王仁美難道還不夠嗎?
王仁美是咎由自取。小獅子冷冷地說。
我感到她的身體也突然變冷了?